紫霄宫中,我(鸿钧)的意志宛若历经淬炼的先天灵宝,愈发凝实内敛。前番与“归一神殿”那无形无质、却直指文明本源的“归档”之力隔空交锋,虽借洪荒众生之念、合天道网络之力,勉强筑起“自主屏障”暂阻其锋,然其中凶险,唯有置身其间方能体会。那并非力量的对抗,而是存在意义的争锋,是“定义权”的抢夺。
劫波渡尽,洪荒未损,反因此番外力压迫,内部凝聚力与求道之心空前高涨。初岸、星炬、墟市,乃至洪荒本源大世界,经此一役,仿佛被无形道火淬炼过一遍,少了几分开拓初期的浮华,多了几分历经风雨后的沉凝与坚韧。众生心念与天道网络的连接更为紧密,那“自强不息”、“把握遁去的一”的核心理念,已从高深道论,逐渐化为无数生灵切身的感悟与践行的准则。
然,我深知,“归一神殿”的退去,绝非终结,而是更大风暴来临前的暂歇。其所代表的,是一种近乎“道之反面”的、追求绝对“有序”与“恒定”的终极力量。洪荒此番抵抗,如同在无垠沙漠中坚守一小片绿洲,虽暂时保住生机,却依旧被漫天黄沙所包围。绿洲若想不被吞噬,唯有不断向外拓展,将生机播撒向更广阔的沙海,直至……星火燎原,改天换地。
“伏羲。”我的意念穿透无尽时空,落于初岸紫霄阁中正与诸圣推演星图、巩固屏障的伏羲心神之间。
“道祖。”伏羲心念微动,肃然回应。
“屏障初立,然不可久守。归一之力,其根深植星海底层规则,此番受挫,必引其更烈反扑。洪荒之道,欲求永固,当化被动为主动。”
“请道祖示下。”
“星炬之光,可照航路,可定秩序,然欲抗‘归一’之‘归档’,尚需更根本之物。”我的道音在伏羲及众圣心间回荡,“需立‘道标’。”
“道标?”众圣皆露思索之色。星炬已是规则支点,这道标,又是何物?
“星炬为用,道标为体。”我缓缓阐释,“星炬乃外力构筑,依凭资源与神通,虽能影响规则,其根仍在外。而‘道标’,当源于心,发于念,是文明理念、大道感悟与一方星空、乃至一方世界本源深度融合后,自然凝结的‘永恒印记’。”
“其形或为一山一石,或为一草一木,或为一篇经文,或为一缕不灭信念。它不依赖外力维持,一旦立成,便与所在时空共生共长,自成循环,不断向外散发洪荒之道韵,潜移默化,润物无声,抵抗‘归档’之力的侵蚀,并为后来者指引方向。”
“立道标之地,需有缘法,需承其重。或为新生世界,其规则未固,易受道染;或为文明交汇之节点,理念碰撞,易生火花;或为古战场、遗迹,承载历史厚重,易引共鸣;甚或,是某些濒临被‘归档’的文明绝境,于绝望中投下希望之火种……”
此言一出,众圣眼中皆闪过明悟之光。太上老君微微颔首:“无为而无不为,不争而莫能与争。道标若成,其力发于自然,其势积于微末,确比星炬更为根本,更难被外力强行拔除。”
元始天尊沉吟:“然立此道标,非易事。需大毅力、大智慧者,深入陌生乃至险恶之地,非仅凭神通法力,更需以自身道心契合彼方天地,播撒道种,其间艰辛,恐远超征战。”
通天教主却目光灼灼:“此乃传道!是以我洪荒之道,点亮万界心灯!纵有万难,我截教弟子,愿为先锋!”
女娲娘娘亦道:“造化之功,亦可助道标与当地生灵、地脉相连,加速其生根发芽。”
黎皇肃然:“人族愿遣智者贤者,携文明火种,远赴异域,立此心碑。”
见众圣已明其意,我最后言道:“此事不急在一时,需周密准备。遴选合适人选,推演潜在立标之地,准备应对立标过程中可能遭遇的、来自本土势力乃至‘归一’及其爪牙的阻挠。首批道标,不求多,但求稳,务求成功,以为范例。”
旨意既下,一股新的、更加深沉而坚定的力量,开始在洪荒内部酝酿。不同于之前星炬建设的浩大工程,道标的遴选与准备,更多是一种内敛的、精神层面的动员与提升。无数修士开始更加注重自身道心的锤炼,更加深刻地理解洪荒之道的本质与包容性,因为他们知道,未来或许需要他们独自一人,在遥远的异域他乡,代表洪荒,立下不朽的印记。
而我,则将目光投向了星海深处,那些在“万法星鉴”中标记出的、可能适合建立首批“道标”的潜在节点。其中一个微弱的光点,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一个规则初定、生机初萌,却隐隐被一股衰败、僵化气息所笼罩的新生世界,其命运轨迹,正处在被“归档”的边缘。
或许,那里将是“道标”计划的第一块试剑石。
星海依旧浩瀚,前路依旧莫测。但经此一劫,洪荒前行的方向愈发清晰。不再仅仅是生存与扩张,更是要将自身之道,化为星海中不灭的灯塔与路标,指引一切向往自由、追求演化的生灵,共同对抗那终将到来的、冰冷的“归档”命运。
道标永固,星火始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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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 第一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