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雪的视线从他血迹斑斑的衣袍上扫过,没有询问熬媚的下场。
那个胆敢幻化成阿楠模样的熬媚,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段时间,研究出什么了吗?”叶雪转而问道。
武栎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一边用消毒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和手术刀上的血迹,一边抬眼看向她:“你还会关心这些。”
“我以为你会厌恶这些实验。”
之前叶雪对‘造星计划’的态度,用坏来形容不为过。
“不……”叶雪摇了摇头,才继续道,,“我比任何人都期盼科技的进步,期盼你们能找出让普通人觉醒异能的方法。”
“让每一个人都拥有在面对魔族时自保的能力,这是最好的愿景。”
“但是……”她的声音沉了下来,“这一切的前提是,不能建立在牺牲他人,用活人进行残酷实验的基础上。”
武栎将擦拭手的湿巾随手扔进垃圾桶。
“你太理想化了,叶雪。”他声音很轻,“在种族存亡面前,牺牲是不可避免的。如果牺牲个别能换来更多人的生存,为什么不?”
“因为谁都不想成为那个‘个别’。”叶雪直视着他的眼睛,“如果牺牲的人是我呢?”
“如果是你?”武栎轻笑,“叶家怕是要翻天。”
“如果是任东流?”叶雪又问。
武栎眼神微沉,“我不会让他死。”
“那如果是阿楠呢?”
话音刚落,实验室的空气都变得凝固。
武栎眼底翻涌着实质般的寒意。
“看吧。”叶雪毫不意外地笑了,“谁都不希望身边人牺牲。既然都是人,凭什么要求别人牺牲自己成全大局?”
她就是这样一个自私的人。
“不过魔族除外。”叶雪话锋一转,眼神冷冽如霜,“既然魔族视人族为牲畜。”
“那我们便以牙还牙,把他们当做实验品又何妨?”
这一刻,她眼中的锋芒竟与武栎如出一辙。
叶雪伸出手腕,指尖凝气为刃,在白皙的肌肤上轻轻一划。
鲜红的血珠顿时沁出,缓缓滴入早已备好的试管中。
她将这支装满血脉的试管递过去。
武栎微微一怔,镜片后的目光带着明显的讶异。她……
“你可以继续‘造星计划’的研究,”叶雪红唇亲启,“但前提是,绝不能伤及无辜性命。”
“你父亲的设想并没有错,让普通人获得力量是人类生存的希望。但他选择的那条路……早已偏离了人道。”
“武栎。”叶雪轻声道,“我希望你永远不要成为你父亲那样的人。”
“我不会。”
他不会成为父亲那样偏激的人。
如果没有遇见叶雪,没有遇见阿楠,没有被这些带着温度的人性光辉照亮……
他或许真的会沿着父亲走过的路,一步步陷入同样的疯狂。
但幸运的是,他遇见了他们。
在那些看似平常的相处中,在一次次的并肩战斗中,在与任东流的斗嘴里,在叶雪此刻绝对的信任和理解中……
他在疯狂的……长出了血肉。
“我希望,你能够超越你的父亲,证明他的道路是错的。”
为此,她会全力支持他。
“武栎,你父亲未能创造的那个全新时代,我希望你能创造。”
这场战役,他们,只能成功。
“当然。”
视线交汇时,武栎给出他肯定的答案。
那不是年少轻狂的自信,而是看清前路后,立下的誓言。
将血液样本交给武栎后,叶雪打算去跟二爷爷报个到。
顺带将找到堂哥的好消息告知他。
走在学院的林荫道上,不时有学生与她擦肩而过。
叶雪其实对许多面孔都感到陌生。
这学期她在校的日子也屈指可数,恐怕连自己班上的同学都认不全。
然而她不认识别人,却不代表别人不认识她。
这一路走来,无数道目光聚焦在她身上,那些眼神中带着好奇、崇拜,甚至还有几分狂热。
不过学生们都克制地保持着距离,没有人贸然上前搭讪。
“哟,还知道回来呢?”
一个带着几分阴阳怪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叶雪转头,看见一个穿着皮衣、宽松牛仔裤的男生斜靠在路灯旁。
他脚上蹬着一双夸张的大头鞋,略长的卷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小揪揪,整个人散发着慵懒不羁的气质。
叶雪认得他,他是乔石的助教,高二的秦毅。
“怎么不见任东流那小子?”秦毅挑眉,嘴角挂着玩味的笑,语带调侃,“该不会是死在外面了吧?那太可惜了……我还挺喜欢那孩子的。”
?
人话?能不能盼着点好?
“承蒙关心…”叶雪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他活得很好。你死他都不会死。”
“那挺好。”秦毅也不恼,反而嬉皮笑脸地凑近些,“这么说你们任务顺利完成咯?人找到了?”
合着这是来打探消息的。
“我堂哥已经找到了,他们应该会在结业之前回来。”叶雪简洁地回应,再多的细节就不愿透露了。
这次虽然找到了叶无心,但他的小队损失惨重,这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
她淡淡地瞥了秦毅一眼,随即加快了脚步。
“哎等等!”秦毅还想追问什么,却见叶雪身形一闪,转眼就消失在走廊尽头。
“跑什么啊,我又不会吃人。”他望着空荡荡的走廊,无奈地摸了摸鼻子,“话都没问完呢……”
唉。
秦毅轻叹一声,眼底却掠过一丝深思。叶雪越是避而不谈,越让他感到隐隐不安,无心他们,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另一边……
叶雪来到校长办公室门前,轻轻叩响了那扇厚重的木门。
“进来。”里面传来叶问天沉稳的声音。
推门而入,只见二爷爷正坐在茶庵前,手法娴熟地冲泡着茶水。
见到叶雪,他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先坐下喝杯茶。”
叶雪依言落座,接过二爷爷递来的茶杯。
茶汤澄澈,香气清幽,正是上好的通悟茶。她轻抿一口,回味甘甜,一股温润的力量缓缓流淌,让她连日来的疲惫都消散了几分。
这茶不仅能凝神静气,对炼体者修行也大有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