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馨和美好总是会有外物来扰。
凭空一声惊雷炸响,狂风骤起。
四个人刚抬头看天上,瓢泼大雨骤然袭来,顷刻把他们淋了个透湿。
万林突然吼了一声:“都愣着干什么啊?下雨了不往屋里跑啊。”
其他三个人立马反应过来,拔腿就跑到屋檐下,身上的雨水顺着身体哗啦啦淌到地上。
万林惊愕地瞪着屋檐下面的三个人,甩头发的甩头发,抖裤子的抖裤子,拧衣服的拧衣服。
雨太大了,不过一会儿他就感觉眼睛被水糊住了,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无济于事,也不动了,就静静地坐在雨里。
胸腔里的火正在一点点燃烧。
老子就看你们三个什么时候能想起我!
宋堇把衣服上的水拧的差不多了,突然冷不丁来了一句:“我感觉好像忘了点什么?”
话音落,三个人猛然反应过来,齐刷刷扭头看向雨中,正满脸幽怨、瞪着他们的万林。
“我靠!”宋堇忐忑地低骂一句:“净想着下雨往家里跑了,把他给忘了。”
南宫泽在宋堇冲进雨里去推万林的时候,扭头看着牧炎灵魂拷问:“你这个兄弟是塑料的吧,这也能忘?”
牧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一天天雄赳赳气昂昂的,我老是忘记他现在坐着轮椅,潜意识里我就觉得……他能自己跟着跑。”
万林被宋堇推到屋檐下,听见牧炎的话没好气骂了一句:“你怎么不潜意识里把你的钱都转给我呢。”
宋堇跑去万林房间拿来浴巾和毛巾,把浴巾披在他身上,才开始给他擦头发,讨好地安抚着:“木木,别气别气,我待会儿带你去吃好吃的,给你买礼物。”
南宫泽疑惑地问:“他的钱不是本来就在你那儿吗?”
“在个屁!从上一次分家,他的钱就不在我这儿了。”万林吼了一嗓子,又冲宋堇说:“你给我好好擦,别把我发型弄乱了。”
宋堇拿开毛巾,看着万林头发乱七八糟朝四面八方支楞的时候,没忍住乐了:“已经来不及了,乱成鸡窝了。”
南宫泽和牧炎看着万林头发炸开宛如劈叉的拖把时,没忍住都低笑起来。
“笑屁啊!”万林瞪着他们。
宋堇憋着笑,又把帕子罩在他头上,继续给他擦头发。
“我不管,这事儿你不给我转个千八百的,抚平不了我内心的伤痛,”万林指着牧炎,“不然,我俩就割袍断义。”
“哇,木木,你会用成语了。”宋堇惊讶感叹,“还知道割袍断义呢。”
“嗯——,不止呢。”南宫泽阴阳怪气,“他可是个了不起的文盲,我给你数数他这些天用了几个成语了……”
“滚。”万林抬起好脚去踹南宫泽。
南宫泽双脚往后一滑躲开,摇头晃脑嘚瑟:“诶,踢不着,你气不气?”
没踢到人,万林更气了,抬起的脚扫在牧炎小腿上:“我这心碎的乱七八糟的,没个十万,这事解决不了一点,快给我转钱。”
“我没钱。”牧炎说。
“你的钱呢?”万林问。
“在他卡里呢。”牧炎指了指南宫泽。
“嗯?”南宫泽震惊地看着他,一头雾水,“你的钱没给我啊。”
“给了。”牧炎认真地看着他。
“什么时候……”南宫泽愣了半天,仔细回想了一下,认真辩驳:“你没给我……”
话戛然而止,他想起去年过年的时候给过牧炎卡号,随即惊呼一声:“我靠!”
南宫泽连忙掏出手机查看了一下那张卡的手机银行,看见很多很多0的时候,有些不可置信。
牧炎真把他所有的钱都给自己了?
南宫泽指尖划过转账记录页,密密麻麻的数字突然撞进眼底。
¥520.00。
¥1314.00。
¥5200.00。
¥.00。
¥520.00。
¥1314.00。
¥5200.00。
¥.00。
¥.00
¥.00
……
全是这样的数字。
每次转账的空隙,最短是5分20秒,最长也恰好停在52分20秒。
南宫泽滑了一大串后,有点儿翻不下去了。
时间从5月1号开始的,截止到8月9号,他们在威尼斯相遇的前一天。
三个多月的记录里,那些数字像被精心编排过的密码,连秒数都透着说不出的巧劲。
每一次的数字都是“我爱你”,每一声“对不起”都被牧炎藏在控制的分秒里。
牧炎怕南宫泽不肯接受他直白的道歉,只能用这种笨拙的方式找台阶。
南宫泽心脏狠狠一揪,指尖反复摩挲着屏幕上的日期,连呼吸都跟着发颤。
乱七八糟的情绪像山呼海啸一样铺天卷地汹涌而来,瞬间把南宫泽淹没,脑海里浮现的是牧炎捧着手机,盯着时钟一分一秒算间隙的模样。
震惊、庆幸、感恩、激动、惊喜、开心、难过、无力、无奈、后悔……好像都有,但是好像又都不是,没有任何一个词能正确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你……什么时候转的啊?”南宫泽声音有点颤,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发愣,问了句废话。
“上面有日期,”牧炎见南宫泽的反应,有些无语梗在胸腔里:“你手机都没有转账通知的吗?”
他用转账试探,一直等着南宫泽的回应,可南宫泽一直没回应,他就误以为南宫泽不想和他继续了,也没敢找他。
通知吗?
南宫泽最讨厌的就是通知栏一堆消息。
最难熬的第一个月,听见通知提醒,他总是会以为是牧炎找他了,满心期待打开,却发现都是毫无营养的推送。
直到一次次失望之后,就再也提不起劲儿了,把所有能关的通知都关掉了。
忘记关掉的,或者关不掉的,每次都是攒好几天,想起来的时候,随手往下一滑拉连视线都不落到屏幕上,干脆利落一键清除。
原来每一次的一键清除,都见证了他们的错过,从春末的风,到盛夏的雨。
南宫泽鼻尖忽然一酸,明明眼睛酸胀的疼,想哭,却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好像泪腺失灵了。
不是委屈,也不是怨怼,是心疼牧炎独自扛着歉意的日子,是悔恨自己没早一点发现他的这份诚挚道歉的心意。
手指按在屏幕上,连数字都变得模糊。
原来最让人难受的不是分开,是明明有机会,却因为随手的习惯和无声的巧合,让 “我爱你” 变成了 “我本可以早点找到你”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