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说,别动我爸妈。”徐江松了口,急切的伸出手来想抓南宫泽的裤腿,却因为距离太远,只能在空中乱舞。
“徐恒,人先留着。”南宫泽说完就挂了电话,然后打开了录音。
徐江说:“配方的名单在牧砚迟那里,最新的配方我只有一半,他们没有让我全部参与,每次都是多个人改良再合到一起,由核心人员研发的,另一半应该在岑遇那里。”
“岑遇在哪儿?”南宫泽问。
“不知道。”徐江摇头,语气满是诚恳,“京都计划实施前,他带着那一半配方消失了。”
南宫泽默了片刻:“把你知道的配方,一字不落说出来,一个成分都别错。”
徐江一五一十说了以后,南宫泽把录音发了廉贞,让她确认一下这些成分的可信度有多高。
起身离开的时候徐江叫住了他:“等等!你必须答应我,别动我父母!”
南宫泽背对着他静默一会儿,笑了一下,转身看着他打了个电话,还是开的免提。
“这么快就完事儿了?”徐恒笑着打趣,“比我预想的快啊。”
“人呢。”南宫泽问。
“等着。”徐恒说,随后传过来脚步声,然后是开门声。
徐恒走到走廊看着徐父徐母:“你们的戏杀青了,可以领钱走人了。”
徐父徐母谄媚的笑着,抹了两把脸上的泪,整理了一下衣服。
徐母笑着问:“老板,我俩演得是不是很逼真?下次还有这种好事儿,记得再找我们啊。”
“逼真,相当逼真。”徐恒满意地笑着点头,冲一个小弟说:“一人两万,把钱给他们。”
小弟给了钱,徐父徐母兴高采烈的接过,冲徐恒鞠了鞠躬。
转身离开的时候徐母感叹:“老头子,小江的老婆本又多了四万块,就演几分钟的戏,就有这么多钱,演员可真能挣钱哈。”
“那可不。”徐父压着激动的声音,“你没看那些娱乐新闻啊,头部演员片酬都是几千万,我们这才刚入行呢。”
随着那串渐稀的脚步声和父母的说话声彻底消失,徐江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整个人瘫趴在冰冷的地面上。
胸腔里那点星火瞬间燎原,从喉头一路燎到五脏六腑,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焦糊的灼热感,仿佛要把他的肺叶都烤穿。
可这灼痛抵不过四肢百骸钻进来的寒意。
那寒意像深秋的穿堂风,又像从心脏最深处泼出来的冰水,顺着血管流遍全身,冻得他指尖发颤,连牙齿都控制不住地轻轻磕碰。
演戏。
父母为了那区区四万块,陪着外人演戏。
他们的话像淬了毒的冰锥,精准地扎进徐江最软的软肋,原来自己掏心掏肺护着的人,转身就能把他的信任碾碎,当成筹码递到别人手里。
“呵……哈哈哈……”徐江又气又想笑,欲哭无泪笑出声,笑了好半天才怅然悲叹:“南宫泽,你够狡诈,戏演的真好,比我会拿捏人心,我输给你,心服口服。”
他明明多次嘱咐父母,不要相信外人,他们小心谨慎了一辈子,穷了一辈子,一点不可控的风吹草动就能让他们如临大敌,担惊受怕。
想的多,又怕事儿,这也是他不敢给父母很多钱,不敢告诉他们自己在做什么的原因,却没想到,被南宫泽钻了空子。
好一个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啊。
“你不是第一个输给我的,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南宫泽挂了电话,冷眼瞥着他:“跟我玩心眼儿,你还差得远呢。”
徐江翻了个身平躺,抬手想按揉发紧的胸口,却发现手心全是冷汗,连带着心口的位置,又凉又麻,像被生生剜去了一块。
阴暗裹着刺骨的冷意涌遍全身,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比起身体的冰火两重天,那种被最亲近的人从背后狠狠推下深渊的背叛感,才是最疼的,疼得他连活下去的执念都没有了。
徐江不甘心地问出声:“你是什么时候,开始针对我做局的?”
能取得他父母的信任,能让他们心甘情愿演这出戏,不是容易事,且需要很长的时间建立信任,还有需要十分合情合理的理由让他们瞒着自己这个亲儿子。
“第一次在酒吧休息间见到你的时候。”南宫泽坦言,“能背叛给你名利、优渥生活的苏家,你就不可能会对牧炎忠诚,背叛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那么早吗?还真是未雨绸缪。
徐江没接话,盯着笼中天花板上垂下来晃动的铁链。
南宫泽又说:“你毕竟是牧炎的人,牧炎敏感多疑,小心谨慎。我不管是明里还是暗里对付你,他都会有所察觉,我不好出面,只能暗中让人做好能给他兜底的一切的准备。”
“可惜啊,”徐江突然发笑,语气带了点技高一筹的得意,“你还是被那层身份困住了手脚,让我逮到机会逼着牧炎去了京都,还让他差点死在那儿了。”
“那次反恐行动……”南宫泽鼻腔哼出叹息的冷笑,声音依旧平静:“你们该庆幸有那层身份困着我,不然,你们一个都跑不了,我会把你们骨头和血肉都打散了,熬、汤、喂、狗。”
等待命令,服从安排,不能擅自行动,不能违规违纪,不能无组织无纪律。
知道牧炎去京都的那一刻,南宫泽想不明白为什么是那一天,牧炎明知道雇佣兵入境,明知道岑家和恩佐家里应外合,牧炎还是去了京都。
他怕的不是牧炎死在京都,而是怕牧炎被岑家联合京都那边的人做局,让牧炎进了监狱,而他连想捞人都不知道手往哪里伸。
理智和使命在那一刻疯狂博弈,恐慌和无力淹没了思考的本能,他被“即将失去爱人”的惧怕裹挟进万丈深渊,失去了最基本的思考能力。
20岁的南宫泽,有南宫家这座靠山托底,不管是凭着自己的本事,还是家族的庇护,在京都大可随心所欲、横着走。
但他不敢毫无顾忌放纵,只因在他心中,那一刻,国家和人民的安危,反恐行动的圆满结束,必须凌驾于个人情感之上。
可就那一刻的不得不妥协,差点让他悔恨终生。
许多事,南宫泽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我终于知道,你大哥为什么要处处压制你了。”徐江突如其来感慨,沙哑的声音里带着羡慕:“他怕你走歪路,怕你万劫不复……有个处处为你考虑,时刻能为你兜底的哥哥,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