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泽扔了手机,突然整个人放松下来就感觉很疲惫,他感觉裹紧被子也很冷,又把空调打到了30度,终于感觉到房间暖乎乎的时候,才昏昏沉沉睡着了。
牧炎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冰凉的窗框,玻璃映出他微微发怔的脸。
屋内漆黑如墨,唯有远处那栋白色洋楼散发着冷冽的光,像一座悬浮在夜色中的水晶堡垒,将周遭的黑暗切割得支离破碎。
三层楼体的轮廓在月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雕花铁艺栏杆如同缠绕的银蛇,每一扇亮着灯的窗棂都像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那个世界,令人望而却步。
上一次潜入南宫家时,他像个笨拙的夜贼,翻墙时被带刺的蔷薇划破了手掌,在错综复杂的回廊里迷失方向,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宋堇手绘的地图此刻仍在他的衣兜里,褶皱的纸页上用红笔圈出的南宫泽房间的位置,在当时看来不过是抽象的符号,现在却成了他和那个世界唯一的联系。
牧炎觉得此刻自己像极了一个异想天开,偷窥光明的贼,心脏突然闷沉沉的。
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想抽根烟,摸半天才想起来烟和打火机都被南宫泽扔医院的垃圾桶了,深吸一口气吐出来,拿出手机给唐啸发了微信。
【三十岁:啸哥,你抽烟吗?】
【花狐狸:不抽。】
牧炎打了一行字又删了,删了又打,打了又删,反反复复。他跟南宫泽提要求,是因为他们在谈恋爱,他能说服自己,这样应该是被允许的。
但是跟唐啸提要求,放低姿态会有种摇尾乞怜的卑微,强硬酷拽又觉得会像个二逼一样滑稽可笑。
唐啸就看着输入框上“正在输入几个字”出现又消失,消失又出现,这么反复磨磨唧唧得有五分钟。
实在忍不住了,手指在手机键盘上噼里啪啦开始打字。
【花狐狸:你是肾虚吗?】
【花狐狸:憋这么半天,一个字没憋出来?】
【花狐狸:怎么每次骂你,都有种骂我自己的感觉?】
【花狐狸:你以后别留板寸了,不然】
【花狐狸:拔刀吧.GIF。】
牧炎看着噼里啪啦砸过来的消息,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无声地扬起嘴角,想了想,还是没有提出自己的需求。
毕竟南宫泽不让他抽烟,一想到南宫泽他目光就会下意识看向那三层白楼,那遥不可及的水晶堡垒里,住着他想要抓紧的那缕阳光。
他也不想在这里,惹南宫泽不高兴,不然,南宫泽一定会挖个坑,把他埋家里的花园里当肥料。
门锁传来轻微声响,牧炎眸光瞬间犀利,猛地扭头盯着那扇门,轻手轻脚挪到窗帘后面,屏住了呼吸。
门轻轻的被推开了,脚步声又轻又慢像个半夜来偷食的老鼠,门口的人跟做贼一样探头在房间里看了看,不见人心里还嘀咕着人哪儿去了。
刚关上门放松下来,窗户那边从窗帘后猛然跨出来一个黑影,吓的他整个人猛然一抖,往后缩退了一下,差点跳起来大骂。
“我靠……”唐啸闭了闭眼睛,惊魂未定拍着心口,没好气地小声问:“你有病啊,你躲那儿干什么?”
“我没想到是你。”牧炎小声回。
唐啸放轻脚步朝他走过去,然后从包里掏出来烟和打火机递给牧炎:“喏。”
牧炎垂眸扫了一眼,此刻的感觉就像心脏病犯了正极力克制的时候,有人就给你送来了速效救心丸。
他盯着唐啸手里的烟和打火机,揣在裤口袋里的手握紧成拳:“阿泽不让我抽烟。”
唐啸愣了一下,不是吧?你可是道上赫赫有名的牧老大,居然这么听话?
想到今天他俩的相处,不禁心里暗叹:“阿泽到底用了什么驭人之术?把一个心狠手辣的豹子,调教成了温顺的小猫咪的?”
“真不要?”唐啸觉得他有点做作。
“不要。”牧炎转身面朝窗外,摇了摇头,“阿泽知道了会生气。”
“不告诉他不就好了。”唐啸继续怂恿。
牧炎沉吟片刻,伸手捞走了烟和火机,取了一根叼在嘴里,唐啸刚想骂他两句装什么装,就听见他说:“阿泽知道了,我就说是你……”
“靠!”唐啸低骂一声,“阴险!”
他以闪电般的速度抢走了牧炎手里的烟和火机,伸手去扯牧炎嘴里叼着的那根的时候,牧炎往后撤了一步,躲开了。
牧炎打着商量说:“烟瘾犯了,这根留给我,闻闻味儿。”
“行吧。”唐啸放下了伸出去的手,“早说阿泽不让你抽,我就不去大费周章偷文曲的烟了。”
“偷?”牧炎没忍住笑了,“这是南宫家的传统吗?”
唐啸看着从窗户透进来的昏暗天光照着的牧炎,烟在他嘴里跟着他说话的嘴唇开合上下晃着,看上去痞性十足,但是又不像地痞流氓那样让人厌恶。
反而让人觉得有种在暗巷里肆意生长的野草气息,带着不被规则驯化的野性和生命力。
之前想不通阿泽为什么会喜欢他,现在明白了,这样的人,对于阿泽来说,是个独特的精神缺口填补者。
从小在金丝笼里长大的顶级豪门太子爷,自小周身都被家族荣耀的光晕笼罩,纵使衣食无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终究也被规矩礼仪教养束缚了自由的灵魂。
而牧炎就像刺破束缚的荆棘,他随口吐出的粗粝词汇、指间明灭的烟火、面对权贵时毫不谄媚的眼神,都在无声诉说着另一种鲜活的人生。
这种不受拘束的自由,恰似阿泽从未拥有过的平行世界,他向往着将牧炎身上的炽热和真实,揉进自己程式化的生命里。
让自己这颗被迫悬在高空的“小太阳”,也能沾染上人间滚烫的温度。
“你这话什么意思?”唐啸狐疑地问,他眯了眯眼睛:“阿泽上次偷了老大的烟,挨了一顿打,不会是给你偷的吧?”
这话像是给了牧炎一闷棍,打的他脑袋都有些懵了,他嘴角的笑容散去,眼里迅速聚集风暴,沉声问:“你说阿泽挨了一顿打?”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