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吵架,都是万林先服软。
牧炎是一个特别能憋的人,也是个特别能冷战的人,他能做到别人不和他说话,他就当别人死了。
开门声和关门声响起,牧炎双手揣着裤兜站在窗户前,没有回头。
听见脚步声靠近,余光里万林递过来一包烟,他情绪已经平静了,万林见牧炎没接,晃了晃烟盒。
牧炎左手从兜里拿出来接过烟,没看他,左手食指挑翻烟盖,低头一看,发现里面没有装打火机,不爽地扭头盯着他。
“医生说了,你要戒烟戒酒。”万林又是那嬉皮笑脸的神情,吸了吸鼻子,“闻闻味儿得了。”
“闻你妈逼!”牧炎把烟盒砸过去,无声地骂了一句:“傻逼!”
万林双手兜住砸在他身上的烟盒,看着牧炎绷着的侧脸,犹豫半天后不好意思地说了句:“那个,对不起哈,我没忍住脾气,不是故意要气你。”
“少来。”牧炎斜了他一眼,低沉谴责的声音磁的能拉丝,“你就是故意的。”
万林干笑两声,摸了摸鼻子,行了行叹了口气说:“阿炎,听兄弟一句劝,别浪费时间做没有意义的事情了。”
“不是你说的吗?”他往前两步和牧炎并排站着,眼睛看着窗外:“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少想那些不切实际的梦……”
万林垂眸,声音低了下去:“像我们这样的人,就只能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过,能过一天算一天。”
满脸怅然若失的牧炎,嫌弃地瞥了一眼同样满脸怅然若失的万林。
两个没人要的孤儿相依为命的同时,还要互相骂对方傻逼,天天白日做梦的场景,已经不记得是多少次了。
“不就分个手嘛,你至于像丢了半条命一样?”牧炎对此刻的万林嗤之以鼻,“知道的你是玩遍华夏Gay圈的扛把子,全国乱飞,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搞的纯爱呢。”
“滚。”万林瞪了他一眼,双手撑在窗台上,“说的好像你玩的不花一样。”
牧炎认真地说:“你们塞给我的人,我一个没碰过。”
“操……”万林瞪大了眼睛,“这么多年,塞给你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了,一个没碰过?”
“一个都没有。”牧炎说。
万林震惊好一会儿,才说:“他们不是都传你那方面粗暴地像个畜牲吗?还玩的贼变态……”
“钱给够,”牧炎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斜视他,“传你是我射出来的都行。”
“滚!我说那些人怎么老想着扑你呢?”万林没好气地骂,“感情你事儿不办光给钱啊?别人花钱快活,你花钱买烂透的名声?”
万林说着顿了顿,恍然大悟道:“也是,认识你这么多年你就没正常过,有时候跟那尿道连接大脑,膀胱攻击思考似的……”
“没文化就多看书,”牧炎抬脚踹他打断了他的话,嫌弃地吐槽:“什么破形容!”
“就不看。”万林歪了一下身子,“老子有的是钱,只要钱给够,能买一堆有文化的给我当狗,还不敢乱吠。”
“说真的,”牧炎不置可否,扫了一眼万林的下盘,“你玩那么花,得艾滋了么?”
“操……”万林气乐了,扭头看他,“不是他妈谁都能跟我上床的好吗?能在我身下喘的,一个不少都得带体检报告。”
两人对视半晌,突然就低笑起来,牧炎想起来当初自己和南宫泽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那时候万林成天把这话挂嘴边,他就借来用了用,没想到就有了一段镜花水月的孽缘。
“手机给我,我打个电话。”牧炎朝万林伸出手。
万林不用猜就知道他要打给谁,也没多问,掏出来手机放到牧炎手上,牧炎转身出去的时候,捞走了地上的冲锋衣套在身上,拉链拉到顶兜住了下巴。
先去医院旁边的小卖部买了烟和打火机,然后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坐在了一个喷水池旁边的圆形水台上。
冬天,喷水池里的水只有浅浅一层,水台上也干燥冰凉,牧炎一坐下就感觉刺骨的凉意从屁股往上窜起,打了个激灵。
但是他很疲惫,每次从鬼门关溜一圈儿回来,都有种身体被掏空,只有灵魂飘在空中的感觉。
半点不想动,就这么将就了。
南宫泽在房间里掐着腰打着电话来回踱步,一直打牧炎的手机都是关机,几乎快要气炸了,没忍住一脚踹在床头低骂了一声。
刚想把手机砸在床上,手机就震动了,拿起来一看,南都市的陌生号码,不知道又是哪个傻逼狐朋狗友喝多了没钱撂账,打电话来让他去救场。
接了电话就开骂:“大半夜打电话,要不是他妈什么十万火急的事儿,老子把你脑袋削片熬汤喂狗……”
“阿泽,我们能一起过个年么?”
他的话被打断,突然就愣住了,那从每个毛孔拼了命冒出来的火气,瞬间消失了个干干净净。
牧炎从来没有用过这样一种,几乎可怜脆弱的低声,祈求似地小心翼翼和他说话,让人特别心疼。
“就我们两个人,可以么?”
没听见回答,牧炎声音又低了一些,带了些底气不足的紧张,垂着眸坐在黑暗里,就像无家可归的幽魂等着人来认领。
“不用多久,年夜饭也可以不吃,就一起过个年,十分钟也行……”他像是怕被拒绝,连珠炮似的表达自己的不贪心,“阿泽,可以么?”
十分钟分不出来的话,五分钟也行。
他没敢继续说,因为这样会显得他很卑微,很可怜,甚至有种逼迫南宫泽来可怜他的重大嫌疑。
紫檀路上这样的大家族,过年一定很热闹,要阖家团聚,要准备年夜饭,要祭祀祖先,张贴春联挂灯笼,要守岁,要拜年……
一定会超级忙。
可能五分钟也不行。
牧炎仰头看着漆黑的天,眯了眯眼睛,轻叹了口气,南柯一梦过于美好,他不想醒。
“两个人……可能不太行。”南宫泽心里很不是滋味儿,酸的厉害,仰躺到床上,“除夕和初一那两天事情很多。”
“没事。”牧炎又低下头,笑了笑,“我就随便……”
“不过你可以来紫檀路过年,”南宫泽打断了他的话,“你哪天回南都,我去接你。”
去紫檀路过年?
牧炎心惊了一下,怔了好一会儿,愣愣地问:“你是说……见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