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聊天的声音很小,小到南宫泽聚精会神,也听不到半点声音,赌气地把筷子插进了一块烤肉里,再剜起来送进嘴里,把肉当牧炎很用力地用牙齿嚼着。
什么见不得人话,要走那么远说,还说悄悄话,生怕被人听见。
钟爷爷沉默了一会儿,才又看着牧炎试探道:“明天是他的忌日,还有你妈……”
“她不是我妈!”
牧炎沉了脸,声音突然拔高,狠厉的音调吓了钟爷爷一跳,南宫泽也抬头疑惑地看向他。
钟爷爷欲言又止,想再劝两句,看牧炎烦躁神色和那怨恨的眼神,终究是一句话没能说出来。
牧炎应激了,深吸了好几口气呼出来才平复了那骤然从心里翻起来的怨恨和怒气,一言不发就进了店里,坐到了南宫泽身边。
钟爷爷看着他好半天,才摇了摇头慢慢走进来,在牧炎身边停了一会儿,还是走进了厨房。
南宫泽的视线一直跟着钟爷爷,看见厨房的帘子被撩起又放下,晃了半天,才收回视线看着牧炎平静的侧脸。
“你们说什么了?让你这么生气?”
之前牧炎说起他母亲的时候,平静的令人发指,可今天突然怨恨地吼了一句:“她不是我妈!”
南宫泽几乎肯定,牧炎是恨那个女人的,他能说出口的那些,只是他悲惨的冰山一角,突然就很心疼他,又迫切地想知道很多。
人家都说,能说出口的就代表放下了,过去了,说不出口的才是附骨之蛆。
但是那冰山一角都让南宫泽心脏一抽一抽的疼,感觉呼吸不上来,他想,那些牧炎说不出口的自己听了,会直接疼死吗?
牧炎垂着眸没回话,像是在发呆,又像是陷在过去的回忆里,脸色阴郁的像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
南宫泽夹了一块肉递到他嘴边,“炎哥,这个是纯瘦的,你试试?”
牧炎闻见香味儿回了神,看着他笑了一下,张嘴把肉咬进嘴里,在南宫泽期待的目光中点头。
“嗯,好吃。”说着想到了什么,又补充:“超级好吃。”
“我夹的能不好吃吗?”
南宫泽笑着坐正身子,又开始狼吞虎咽,牧炎看着他就觉得很幸福,看见他的笑就觉得人生都是希望。
他的笑容总有一种能治愈百病的灵丹妙药之效,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他,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能一扫而空。
像是带着阳光而来的春雨,不由分说洒进牧炎贫瘠干裂的心,然后牧炎就挣扎着,拼命的想要开出花来。
“好吃吗?”牧炎调整好情绪,才抬手揉了揉南宫泽的头顶,“够不够吃,不够的话再给你要一份。”
“够了够了。”南宫泽一边嚼着肉,一边喝着可乐,一瓶喝完了,才夹了一块肉递到牧炎嘴边,“你不饿吗?”
“饿啊。”牧炎笑着吃了肉,“这不是等你投喂吗?”
“炎哥,你好牛逼哦。”
“必须的嘛,能让紫檀路太子爷喂我吃饭,我可太牛逼了。”
南宫泽看了一眼他的可乐,问:“可乐喝不喝?”
“不喝。”
牧炎拿起可乐递给他,南宫泽接过仰头就灌了一半儿,牧炎笑着凑近他说:“阿泽,可乐杀精,小心喝多了以后只能放空枪……”
“噗——”南宫泽没忍住喷出来,呛的咳嗽了好半天,笑着骂:“这么不要脸的话,你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的。”
“我说的事实啊。”牧炎笑的一脸正经。
两个人从烤肉店离开的时候,没有和钟爷爷打招呼,南宫泽身上揣的五千块现金都被牧炎要走了,放在了桌上,用盘子压着。
从烤肉店出来,沿着昏暗的路走,牧炎从兜里掏出来一瓶便携的漱口水给他。
南宫泽含了半瓶在嘴里,要吐的时候找不到垃圾桶,牧炎指了指路边说:“就吐地上。”
“不好吧。”南宫泽咕哝着漱口水,含糊不清地说。
牧炎拿走他手里的半瓶漱了口,毫不犹豫吐在了路边,才说:“漱口水都比这路干净。”
南宫泽依旧觉得这么做不好,祖国大地是我家,安全卫生靠大家,这跟随地吐痰有什么区别?
“哎哟,我的大少爷,最近的垃圾桶离这里走路过去三十分钟,实在不行干不出来这事儿,你直接咽了吧。”
南宫泽有一瞬间真想这么干,想了想太恶心了,这跟吞刷锅水有什么区别?挣扎犹豫半天,一鼓作气把漱口水吐在路边。
舒坦。
牧炎又掏出口香糖剥了纸递到他嘴边:“张嘴。”
南宫泽吃了口香糖,嚼了半天,才好奇的看着牧炎的冲锋衣口袋问:“你那兜儿里还有什么?”
“手机,烟,打火机,棒棒糖,身份证,银行卡……”牧炎扔了片口香糖进嘴里,嚼着口香糖,右手从兜里掏出来一堆东西叠在左手掌心,“还有……”
摸了摸,摸出来十块钱:“十块钱和车钥匙。”
“哆啦A梦的口袋啊。”南宫泽乐了,“该不会还有……”
“没有。”牧炎把东西又挨个装进兜里。
他装东西有讲究,什么放衣服口袋好拿,什么放裤子口袋没有下坠感,身份证银行卡挨着手机,容易被消磁,都是经验之谈。
“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南宫泽狐疑地看着他。
牧炎回答:“套和润滑油。”
“可以啊,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啊。”
“很难猜吗?”牧炎笑了笑,手钻进他衣服里,抓了抓他的腰:“就你那满脑子的沟沟壑壑。”
“你好到哪里去了?”南宫泽见牧炎的手指勾着他的裤腰,笑着打趣:“手要不要直接伸进去撸两把过过瘾。”
他抓着牧炎的手就要往下探,牧炎抽回手拍了他一巴掌:“注意点,大街上呢。”
南宫泽笑:“你也知道在大街上啊,那你还摸我腰。”
“要不是你羽绒服太短遮不住,”牧炎看着他的羽绒服,“我想摸的是你的屁股。”
南宫泽乐了半天,伸手在他屁股上飞快地摸了一把:“炎哥,你越来越不要脸了。”
两个人插科打诨走到了停车的路边,就看见一个烫着波浪卷,粉红色大衣,裹着黑丝蹬着白色中靴的女人,正绑着胳膊弯着腰,朝副驾驶里面看。
南宫泽能明显的感觉到牧炎身上突然释放出来的强烈不爽和压迫感,还带着抑制待发的火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