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炎宫城的清晨,总是笼罩在一层薄薄的、带着水汽的晨雾之中。
林缺提着一把半旧的扫帚,有一下没一下地清扫着凤仪殿前的青石台阶。
作为新晋的凤仪殿茶膳太监,这种粗活本不该他来干,但这正是他主动向苏嬷嬷请缨的——多干活,少说话,远离皇后,才是保命上策。
他看似昏昏欲睡,实则心神早已沉入识海,悄然运转起昨夜刚刚解锁的全新能力。
【轮回刻痕】,启动!
嗡——
一瞬间,林缺只觉得大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眼前的一切都出现了刹那的扭曲!
这不是幻觉!
他猛地定睛看去,视线死死锁在脚下的一块青石板上。
石板的左下角,有一道因常年风化而形成的裂缝,状若闪电。
这个景象,无比熟悉!
他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殿角。
那里悬挂着一串迎风作响的铜铃,此刻,最下方那枚铜铃正以一个极其微小的幅度,向左侧摆动了三次,而后向右两次。
分毫不差!
就连远处,苏嬷嬷正从长廊尽头走来,她每一步踏下的节奏,每一步落脚的位置,都与他脑海中一个模糊的记忆片段完美重合!
林缺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不是巧合!更不是什么既视感!
这是……“今天”,我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每次拒绝,都是重启。”
那行血字在他脑海中疯狂闪现,让他几乎要窒息。
所以,他之前的每一次“神级选择”,每一次拒绝皇后,都在不知不觉中,将这个世界的时间线重置了?
他正欲深究这股诡异的“重叠感”,胸前的系统玉佩却猛地一震,一道猩红的血字警告在他眼前疯狂闪烁!
【检测到高危时空异常波动!
宿主行为已触及世界底层逻辑!
建议立即终止观测!】
警告来得如此突然,如此爆裂!
林缺心头一炸,求生本能瞬间接管了身体。
他想也不想,脚下仿佛被青苔绊住,猛地一“滑”!
“哎哟!”
他整个人以一个极其夸张的姿势向前扑倒,手中的扫帚飞了出去,他则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冰冷的石阶上,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我的腰!哎哟我的老腰!这地怎么这么滑!要摔死奴才了!”
他一边哀嚎,一边在地上打滚,动作之浮夸,表情之痛苦,演技之精湛,足以让宫里戏班子的台柱子都自愧不如。
远处刚走近的苏嬷嬷眉头紧锁,
“没用的东西,还不快起来!”
林缺的惨叫完美掩盖了他刚才瞬间的失神与惊骇,也成功打断了【轮回刻痕】的持续运转。
那股时空重叠的错乱感,如潮水般退去。
他趴在地上,冷汗已经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这系统……竟然还会反向判定?它在害怕我发现时间循环的秘密!
午时,暖阳高照,却驱不散林缺心头的阴霾。
他被一纸命令,单独传召到了萧清雪处理宫务的暖阁。
一进门,一股若有若无的檀香便钻入鼻腔,林缺眼观鼻,鼻观心,恭恭敬敬地跪倒在地。
“奴才林缺,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
萧清雪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听不出喜怒。
林缺依言起身,垂手侍立在一旁,眼角余光却瞥见了皇后身前的桌案上,摆着一个他从未见过的物事。
那是一枚约莫巴掌大小的水晶罗盘,通体晶莹剔透,内部仿佛封印着一片星空。
此刻,罗盘中央一根纤细如毫毛的金色指针,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微微旋转。
那罗盘散发出的灵力波动,精纯而强大,让林缺体内的真气都感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压制。
“此物名为‘天机轮’,瑶光仙宗秘传法宝,可预判未来三时辰内,与因果牵连最深之人的重大变机。”
萧清雪淡淡开口,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抬起眼,那双幽深如古井的凤眸,第一次如此直接、如此锐利地锁定在林缺身上。
“昨夜,星轨再次偏移。天机轮显示,‘守戒者,将于今日辰时三刻,窥见真相一角,并说出真相’。”
辰时三刻!
那不正是他刚才扫地摔倒的时候?!
林缺心头剧震,如遭雷击!
她知道了?她什么都知道?!
萧清雪凝视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林缺,你说,你看见的‘真相’是什么?而你,会不会就是那个‘真相’?”
这是试探!更是绝杀的陷阱!
承认,等于暴露系统和时间循环的秘密,自己会立刻被切片研究!
否认?
在能够预判未来的“天机轮”面前,任何谎言都苍白无力,只会被判定为欺君罔上,罪加一等!
电光石火之间,林缺脑中闪过无数念头,最终全部化为一个字——演!
既然逻辑无法破解,那就用混乱打败逻辑!
他立刻在心中狂吼:“系统,启动【伪装精通】!目标:痴傻状态!把我的思维节奏,给我强行拖慢!!”
下一秒,林缺原本还算灵动的眼神瞬间变得呆滞、涣散,仿佛一潭死水。
他的呼吸节奏变得粗重而紊乱,嘴角甚至不受控制地流下了一丝涎水。
他抱着头,脸上露出极度痛苦的神情,整个人开始剧烈地摇晃。
“头……头好疼啊!”
他发出野兽般的哀嚎,声音嘶哑而怪异:“疼!昨儿……昨儿肯定吃坏东西了!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钻……好疼!”
“娘娘……娘娘是谁?我……我想不起来了!我连娘娘长什么样都想不起来了!”
说着,他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身体踉跄着向前扑倒。
“砰!”
他没有扑向皇后,而是精准地撞翻了桌案一角的鎏金香炉!
刹那间,滚烫的香灰四处飞溅,青烟弥漫,整个暖阁都变得一片狼藉。
“放肆!”
苏嬷嬷厉喝一声,闪身便要上前将他按住。
然而,林缺却像一头发了疯的野兽,猛地一把推开她,手脚并用地在地上爬,嘴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别碰我!别碰我!你们……你们都要烧死我哥!!”
他一边哭喊,一边用指甲狠狠抓向自己的脸,瞬间便留下了几道刺目的血痕!
演技已臻化境!
此刻的他,就是一个被刺激到精神崩溃的可怜虫,眼神中只有混沌、恐惧和癫狂。
萧清雪静静地坐在原地,任由烟尘弥漫。
她绝美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只是指尖在“天机轮”上轻轻一点。
那枚原本缓慢旋转的金色指针,在林缺发疯的瞬间,开始剧烈地、毫无规律地疯狂晃动,如同喝醉了酒一般,最后“啪”的一声,竟直挺挺地指向了罗盘上一个空白的区域。
那里刻着两个古篆小字——未知。
萧清雪的眸光,终于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错愕。
“……竟连天机都断了?”
就在此时,冰冷的系统界面悄然在林缺眼前弹出。
【检测到宿主以超神级演技规避天机探测,神级选择已触发!】
【选项一:顺势而为,承认知晓部分未来,以“疯癫之言”透露情报,换取皇后的信任。
奖励:‘预知瞳’(开启后可短暂窥见未来十息内的所有可能性)!】
【选项二:贯彻人设,彻底否认!
以“忠贞太监”的愚忠之名,拒斥一切关乎天机命运的妄言!
奖励:《不灭金身》小成!
解锁全新被动——‘逆命屏障’(可短暂免疫一切因果类、命运类法则的探测与锁定)!】
林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古怪声响,仿佛在极力挣扎。
他双眼通红,猛地朝着萧清雪的方向,一下又一下地磕头,额头与坚硬的地板碰撞,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奴才……奴才只知扫地擦砖!只知对娘娘尽忠!奴才什么都不知道!什么天机,什么真相,奴才不敢听,更不敢妄议!求娘娘开恩!求娘娘开恩啊!”
他嘶吼着,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胸腔里榨出来的,充满了对“天机”的恐惧和对“皇后”的绝对忠诚。
“我选二!!”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磅礴浩瀚的金色光芒在他体内轰然暴涨!
《不灭金身》的力量瞬间将他因磕头造成的伤势修复一空,更有一道无形的、由无数玄奥符文构成的屏障,以他为中心,骤然成型!
【逆命屏障】,启动!
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波纹扩散而出,精准地扫过那枚“天机轮”。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枚通体晶莹、价值连城的水晶罗盘表面,竟浮现出了一道蛛网般的裂痕!
萧清雪缓缓收回了纤纤玉手,低声自语,声音轻得仿佛梦呓:
“能断天机者,唯有……‘不在命格之人’。”
她忽然起身,莲步轻移,竟走到了还趴在地上装疯卖傻的林缺面前。
在林缺惊骇的目光中,她缓缓蹲下身,伸出那只温润如玉的手,轻轻抚过他脸颊上的血痕。
她的动作很轻,语气更是前所未有的柔和。
“林缺,你有没有想过……”
“也许你来这宫里,不是为了封门?”
林缺伏在地上,身体剧烈颤抖,一动不敢动,心中却已掀起滔天巨浪!
她知道什么?她到底知道什么?!
萧清雪没有再多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便起身离去,只留下一室寂静和淡淡的檀香。
直到确认她彻底走远,林缺才敢悄悄睁开一只眼。
他缓缓摊开手掌,望着掌心那枚已经恢复平静的星形烙印,一个让他自己都毛骨悚然的念头,在心中疯狂滋生。
“她说……‘不是来封门’……”
“可如果……我是来开门的呢?”
话音刚落,胸前的系统玉佩猛地一颤,那由五块碎片拼成的界面上,一个全新的、模糊的拼图虚影,悄然浮现。
那虚影的图案,赫然是一座倒转的古老钟表,上面的指针,正在以一种诡异的速度,逆向飞旋!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被按下了倒带键。
林缺呆呆地望着那诡异的图案,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必须立刻、马上搞清楚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