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目光如电,直视那陶瓮中蜷缩的枯瘦身影。
“前辈,何为无情之泪?”
那老蚕婆枯井般的眼洞转向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笑:“无情之泪,非凡俗之物。乃是修为高深之辈,为求大道,亲手斩断七情六欲时,自灵台溢出的一滴本源灵液。一滴,便可净化一方水土的怨煞之气。在这红尘滚滚的皇宫里,人人为情所困,为欲所驱,你上哪儿去找一个斩断七情的人?”
林缺的心沉了下去。
修者?斩断七情?这比登天还难!
他立刻沉入心神,在系统商城里疯狂翻找。
【疗伤丹】、【解毒散】、【大力丸】……琳琅满目,却唯独没有“无情之泪”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
难道真要眼睁睁看着瘟疫爆发,皇宫沦为人间炼狱?
他焦躁地在房内踱步,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墙角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小身影。
是小豆子。
这孩子吓坏了,躲在角落里,抱着膝盖,小声地抽泣,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他不是因为中了蛊毒,纯粹是被这诡异的场面和对未知的恐惧吓哭的。
那晶莹的泪珠,顺着他脏兮兮的脸颊滚落。
眼泪……
林缺的脚步猛地一顿,一个疯狂的念头如闪电般划过脑海!
系统是什么?是扮演系统!
它奖励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是人设!是演技!
只要我的“悲伤”情绪足够真实,表演得足够到位,系统会不会认可我流下的“眼泪”,就是“无情之泪”?
就算不是真的,只要能骗过系统,生成“伪·无情之泪”,哪怕只有一丝效果,也够了!
这他娘的,简直是情绪工程学!
“系统,给老子启动【扮演模式】!”
【叮!扮演模式已启动!】
【目标人设:悲恸欲绝的忠仆!】
林缺眼中精光一闪,瞬间进入状态。
他冲到墙角,从药箱里翻出三样东西——一瓣刚切开的洋葱、一小撮磨成粉的干辣椒、还有一根烧焦的鸡毛。
他看也不看,将洋葱汁和辣椒粉混合,粗暴地抹向自己的眼眶!
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痛瞬间炸开,生理性的泪水夺眶而出!
但这还不够!
他拿起那根烧焦的鸡毛,在鼻尖下猛地一扇,刺鼻的焦糊味混着辛辣,直冲天灵盖!
“阿嚏——!”
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之后,林缺的双眼已经红得像兔子,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下。
他的身体开始配合着剧烈颤抖,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衣襟,仿佛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他双膝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面向凤仪殿的方向,用一种浸透了无尽悔恨与绝望的、嘶哑到极致的嗓音,哽咽着哭喊:
“娘娘……奴才……奴才对不起您啊!”
“是奴才没用……没能……没能守住那碗该死的莲子羹……奴才罪该万死!”
他一边哭嚎,一边用拳头捶打着地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声情并茂,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躲在角落的小豆子都看傻了,师父这是……疯了?
就在此时,林缺的眼角,那被洋葱和辣椒逼出的汹涌泪水中,竟真的沁出了两道微不可见的血丝!
【叮!宿主演技已达“以假乱真”境界!情绪浓度判定:极悲!】
【恭喜宿主!成功生成【伪·无情之泪(微量)】x2滴!】
成了!
林缺心中狂喜,表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悲痛欲绝的表情,小心翼翼地用一个玉瓶接住了那两滴比金子还珍贵的“血泪”。
他立刻以这两滴伪泪为核心,飞速加入白芷根、冷雾草、龙骨粉等几味安神清热的药材,投入罐中,用内力催火,猛火熬制。
片刻之后,一锅散发着淡淡悲伤气息的“镇魂安神汤”便已出炉。
“小豆子,过来,喝了它!”
小豆子虽然害怕,但对师父的话言听计从,哆哆嗦嗦地喝下一碗。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小豆子原本因恐惧而煞白的脸色竟渐渐红润起来,急促的呼吸也变得平稳悠长,仿佛被一股温柔的力量抚平了所有惊惧。
林缺大喜过望,立刻对小豆子耳语几句。
很快,一个消息在恐慌的宫人中悄然传开:“凤仪殿的林公公有法子!他熬的汤能救命!”
林缺趁着夜色,将大量的药汤巧妙地混入了各宫日常的宵夜膳食之中,尤其重点“关照”那些曾与死者有过接触的宫人。
一夜之间,奇迹发生了。
十余名出现了初期症状、身上浮现赤色纹路的宫女太监,在喝下汤后,竟都奇迹般地症状缓解,高热退去。
唯有一名长信宫的掌灯宫女,依旧高烧不退,神智昏沉,嘴里胡乱喊着二皇子的名字。
林缺立刻判断,此人中的不是简单的血蝉子蛊,而是被人种下了更深层的“心蛊”,需直面内心的执念,方可解毒!
不破执念,药石罔效!
“既然药救不了,那就用戏来救!”
当夜,那宫女正独自在宫灯房值夜,忽然,一阵阴风吹过,烛火狂曳。
小豆子披着一身白床单,脸上抹着面粉,如鬼魂般幽幽地飘了出来,用一种凄厉的语调哭诉:“姐姐……我死得好冤啊……那夜你若肯替我值岗,我又怎会……怎会撞见他们换尸……”
那宫女本就心神恍惚,被这突如其来的“鬼魂”一吓,心理防线瞬间崩溃,失声尖叫,终于喊出了深埋心底的秘密:
“不是我!不关我的事!我说!是杜大人的人!他们把‘血蝉香’换进了给皇后娘娘的安神香里!我什么都不知道!”
话音刚落!
“咻!”
窗外一道黑影一闪而过,一支淬着幽蓝剧毒的银针,如毒蛇吐信,直奔那宫女的咽喉!
“找死!”
早已埋伏在屋顶的林缺一声冷哼,身形如鹰隼般扑下,挥手一掌,将银针拍飞,钉入梁柱!
他不做停留,立刻追击而去。
那黑影的轻功极为诡异,身形飘忽如烟,关节扭曲的角度完全超出了常人的范畴,竟是服用了某种蛊虫增强力量的“活傀”!
几个起落,便消失在重重宫闱的黑暗之中。
次日清晨,林缺手持那枚淬毒银针和沾染了“血蝉香”灰烬的香炉证物,直奔刑部。
“站住!刑部重地,闲人免进!”门口的侍卫长刀一横,将他拦下。
林缺深吸一口气,再次启动【扮演模式】。
他“噗通”一声跪在刑部门口,从怀里掏出那瓶没用完的“催泪三合剂”,不动声色地往眼角一抹,瞬间泪如雨下。
“冤枉啊!高大人!奴才要告御状!”他声嘶力竭地哭喊,“奴才亲眼所见,太医院右都御史杜如晦,私炼人蛊,意图操控后宫,谋害皇后娘娘!求高大人为天下苍生做主啊!”
他哭得声情并茂,字字泣血,引得周围当值的禁军和路过的官员无不侧目,议论纷纷。
这惊天动地的“悲情控诉”很快传到了内堂。
不多时,一身玄色官袍、面沉如水的高秉烛大步而出。
他看到林缺手中那枚宫中特制的银针和香炉灰烬,尤其当他用秘法一探,发现其中确实含有微量蛊粉残留时,脸色骤然剧变!
“来人!”高秉烛声如寒冰,“立刻封锁太医院偏院,任何人不得出入!”
雷厉风行的搜查随即展开。
半个时辰后,结果传来,震惊朝野。
偏院地牢内,竟搜出大量被囚禁、用于试毒的失踪宫人,以及一本用人皮制成的《血躯录》,上面详细记载了“以凡躯承载血蝉蛊,炼制不死战奴”的全部实验过程和进度!
当夜,万籁俱寂。
林缺如一只灵猫,悄无声息地潜伏在凤仪殿外那棵巨大的槐树上。
他将《血躯录》的关键内容拓印下来,卷成一个细小的纸团,屈指一弹,纸团精准地从寝殿半开的窗缝中射了进去。
片刻之后,一道几乎看不见的银丝从窗内探出,闪电般卷走纸团,随即收回,殿内再无半点动静。
成了。
林缺松了口气,正欲离去,一股冰冷的杀意陡然从颈后袭来!
他全身汗毛倒竖,却未敢动弹分毫。
苏嬷嬷鬼魅般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的树杈上,手中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匕,正抵着他的喉咙。
“你可知,娘娘最恨别人替她做决定?”苏嬷嬷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林缺感受着脖颈上那刺骨的冰凉,却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知道……可这次,我不是为了她。”
他顿了顿,轻声道:“是为了那个快被蛊虫吃掉的小太监,为了那些可能在下一刻就变成干尸的宫女……为了我自己能活下去。”
苏嬷嬷沉默了,握着短匕的手,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
良久,她收回了匕首,声音依旧冰冷:“明日午时,皇后要喝一碗新炖的雪梨川贝汤。”
她深深地看了林缺一眼,“别搞砸了。”
话音未落,她的身影已融入黑暗,消失不见。
林缺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浑身发软。
他知道,这是皇后通过苏嬷嬷给他的考验,也是一种默许。
他跳下树,转身离去时,嘴角却微微扬起。
【叮!任务更新!】
【事件:为皇后献汤。】
【选项一:平淡呈上。
完成苏嬷嬷的吩咐,不惹事端。
奖励:白银五百两。】
【选项二:借汤喻情。
在汤中加入特殊“佐料”,暗示真相与你的立场。
奖励:未知神级奖励。
风险:龙颜大怒,当场格杀!】
林缺望着凤仪殿的方向,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低声自语,像是在对那殿中的人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娘娘,这碗汤里,我加了‘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