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前赛第三场，打国王。
斯台普斯中心的上座率大概六成，季前赛都这样。球迷们喝着啤酒，聊着休赛期的事儿，偶尔抬头看一眼比分。场上两边都在试阵容，节奏松散，失误多得离谱。
第三节还剩四分钟，斯隆冲替补席抬了抬下巴。
瓦莱乔站起来，扯掉热身服。他今天穿了件特别紧的背心，肌肉线条绷出来，头发扎成个小揪揪，但有几缕散在额前。队服号码还没确定，临时贴的45号——卡托的号码，但卡托这场轮休。
“记住交代你的。”助理教练拉住他，“抢篮板，防守，别乱打。”
瓦莱乔点头，嚼着口香糖，眼睛盯着场上。
死球，换人。他小跑上场，和下来的队友击掌。地板有点滑，他踩了踩脚。
国王进攻。毕比运球过半场，招手要挡拆。瓦莱乔换防出去，脚步跟得紧，手臂张得很开。毕比没找到机会，传给侧翼。
球转移到底角，国王前锋接球想投。瓦莱乔补过去，跳起来干扰——其实离得还有两步远，但他跳得特别高，手臂挥得特别用力，像要扇苍蝇。
球没进。篮板弹得远，瓦莱乔转身就去追。他和国王两个球员撞在一起，三个人滚成一团。裁判哨响，争球。
瓦莱乔爬起来，拍拍屁股，咧嘴笑了。他冲队友竖大拇指，虽然刚才那球根本没人怪他。
争球。瓦莱乔比对方矮半头，但起跳时机抓得好，手指把球拨给己方后卫。快船推反击，没打进。
回防时，瓦莱乔跑在最后，但一到前场就立刻找人对位，膝盖微屈，重心放低，手掌不停拍着空气。
“这小子挺认真。”解说席上，老解说员笑了笑，“就是有点……太使劲了。”
下一回合，国王中锋背打。瓦莱乔顶防，胸口挨了一下，闷哼出声，但脚下没退。对方转身勾手，瓦莱乔跳起来封盖——没盖到，但干扰到了。球砸前沿。
篮板落下。瓦莱乔和对方中锋同时起跳，在空中撞了一下。球被拨飞，瓦莱乔落地时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但他手脚并用爬起来，又扑向球。
球出界。裁判指向前场球。
瓦莱乔喘着气，双手撑膝。汗已经浸湿了背心。
场边替补席，几个老队员互相看了一眼。鲍文摇摇头，不知道是无奈还是觉得好笑。大本没表情，只是盯着场上。
进攻端，瓦莱乔站在弱侧底角。没人传他球，他也不跑位，就站在那儿。快船投篮不中，篮板弹向他的方向。
他像弹簧一样蹦起来，在空中抓到球——但落地时被撞了一下，球脱手。他又扑倒在地，把球捞回来，死死抱在怀里。
裁判哨又响了，争球。
“第二次了。”助理教练对斯隆说。
斯隆抱着胳膊，没说话。
瓦莱乔这次争球赢了，轻轻一拨，球落到昌西·比卢普斯手里。比卢普斯稳了稳节奏，等瓦莱乔落位。
但瓦莱乔没进内线，反而跑出来给比卢普斯做挡拆。挡得结结实实，国王后卫被撞得退了一步。比卢普斯借掩护突破，分球给顺下的瓦莱乔。
瓦莱乔接球，面前两米没人。他运了一步，起跳——双手把球砸进篮筐。
很普通的扣篮，但他扣完抓着篮筐荡了一下，落地时捶了捶胸口，吼了一句葡萄牙语。
观众席响起笑声和零散掌声。
“行吧，至少能扣篮。”鲍文说。
大本站起来，走到技术台前。死球时，他上场换下瓦莱乔。
瓦莱乔小跑下来，浑身湿透，头发贴在脸上。助理教练递给他毛巾和水。
“打得不赖。”比卢普斯经过时拍了拍他肩膀。
瓦莱乔咧嘴笑，露出白牙。
第四节成了垃圾时间，瓦莱乔又上去打了五分钟。抢了三个篮板，造了一次进攻犯规——对方前锋突破，他提前站好位，接触时向后倒飞出去，滑出一米远。
裁判哨响。瓦莱乔躺在地上，举起双手。
回放显示，接触其实不大。
“演技浮夸。”解说员笑着说，“但站的位置确实好。”
比赛结束，快船赢十二分。球员们握手致意，慢慢走回更衣室。
更衣室里闹哄哄的。瓦莱乔坐在角落的椅子上，低头解鞋带。他脚踝上有个新蹭的伤口，渗着血丝。
队医走过来看了看。“需要处理吗？”
“不用。”瓦莱乔用毛巾擦了擦，“小事情。”
淋浴间传来水声和笑声。瓦莱乔慢慢收拾东西，把湿透的球衣塞进洗衣袋，换上便服。他拿出一瓶发胶，对着镜子弄头发。
“明天训练，九点。”助理教练经过时说。
“好的，教练。”
离开球馆时已经晚上十点多。停车场有几十个球迷在等球员，瓦莱乔出来时，有人喊他名字。
“安德森！今天打得好！”
瓦莱乔停下，笑着挥手。有个小球迷递过来一张球星卡让他签名——但那是别人的卡，上面印着科比。
瓦莱乔还是签了，在卡片背面写上自己的名字和45号。
开车回公寓的路上，收音机在聊今天的比赛。主持人提到瓦莱乔：“那个巴西新人，打得很有激情。就是有点太激情了，季前赛而已。”
另一个声音说：“但快船需要这种能量。你看他们上赛季季后赛，有时候打得太闷。”
“也是。不过得看斯隆教练怎么调教，太毛躁了可不行。”
瓦莱乔听不懂全部，但大概明白在说自己。他关掉收音机，摇下车窗。夜风灌进来，带着洛杉矶特有的味道——尾气，快餐，还有一点海腥味。
公寓是球队临时租的，一室一厅，家具简单。冰箱里只有几瓶水和能量饮料。瓦莱乔冲了个澡，坐在床上看手机。
有两条未读消息。一条来自巴西的朋友，用葡萄牙语问：“上了吗？打得怎么样？”
他回：“上了。抢了几个篮板。”
另一条是经纪人发来的：“首秀不错。明天有几家媒体想采访，我帮你推了，先专心训练。”
瓦莱乔回了个“好”，放下手机。
他走到窗边，外面是城市的灯火。从这个高度看，斯台普斯中心只是远处一个发光的点。几个月前他还在巴塞罗那，现在却在洛杉矶，穿着快船的球衣打球。
有点不真实。
但肌肉的酸痛很真实，脚踝伤口的刺痛也很真实。还有那种在场上奔跑、对抗、起跳的感觉——那种实实在在的，篮球砸在手掌上的触感。
他躺回床上，盯着天花板。
今天抢了几个篮板？五个？六个？记不清了。有一次防守轮转慢了，被对方投进空位。有一次进攻站位不对，挡住了队友的突破路线。还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
慢慢来吧。
闭上眼睛，脑子里回放起比赛的片段。那个扣篮，那几个篮板，那次造犯规。还有大本上场时，经过他身边说的那句：“卡位时脚再分开点。”
他当时没完全听懂，但大概明白意思。
明天训练时问问。
睡意慢慢上来。在彻底睡着前，瓦莱乔最后想到的是观众席上那几个举着巴西国旗的球迷。人不多，五六个人，但在那么多快船球衣中间很显眼。
他听到他了他们用葡萄牙语喊他的名字，他开始有球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