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名为斯台普斯的殿堂,在1998年的这个夜晚,被割裂成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一面是璀璨的紫金,喧嚣、傲慢,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族气息;另一面,是沉默的深蓝,坚韧、隐忍,仿佛在积蓄着惊雷。洛杉矶德比,对于此刻的快船而言,更像是一次深入敌营的远征,尽管,这里名义上也是他们的“主场”。
赛前热身时,气氛已然不同。球场的另一端,那个穿着湖人34号球衣的庞然大物——沙奎尔·奥尼尔,只是简单地进行着篮下勾手,每一次篮球入网发出的沉闷“砰”声,都像战鼓般敲打在每一位快船内线的心头。凯文·卡托和托尼·马森伯格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掩饰的凝重。他们知道,今晚将是漫长而残酷的一夜。
杰里·斯隆在更衣室里的布置言简意赅,却透着无奈:“我们无法一对一限制沙克。凯文,托尼,甚至是本,你们的目标是消耗他!提前夹击,不惜犯规,绝不能让他轻松进入篮下。外线轮转要快,补防他们被放空的投手!进攻端,抓住一切机会打反击,沙克退防慢,这是我们的机会!”
道理谁都懂,但真正站在奥尼尔面前,才能体会到什么是绝对的力量差距。
比赛一开始,湖人就坚定不移地将球塞向低位。奥尼尔背身接球,他甚至不需要复杂的脚步,只是简单地向后一坐,卡托就如同被卡车撞击般向后踉跄。转身,暴扣!篮架发出痛苦的呻吟。下一次进攻,湖人如法炮制,这次换马森伯格防守,结果别无二致,一次碾压式的上篮,伴随着加罚的哨声。
第一节成了奥尼尔的个人秀。他仿佛化身内线的洪荒巨兽,在快船羸弱的禁区内翻江倒海。卡托两次犯规被迫下场,马森伯格也很快领到个人第二次。斯隆只能派上本·华莱士。大本鼓足勇气,用尽全力顶防,但在绝对的力量和体重面前,他的顽强更像是一种悲壮的抵抗。奥尼尔半场就轰下20分10篮板,湖人队顺理成章地建立了两位数领先。紫金色的浪潮,几乎要将蓝色的微光彻底吞噬。
然而,快船没有崩溃。因为他们的旗帜,他们的24号,依然在战斗。
面对湖人外线埃迪·琼斯这位顶级防守者的纠缠,科比·布莱恩特的眼神里没有丝毫退缩,只有灼烧的好胜心。他深知内线失守,球队更需要他的得分。但他改变了策略,不再执着于中远距离跳投,而是将他的速度和灵活性发挥到极致。
他像一道蓝色的闪电,一次次撕裂湖人的外围防线。利用埃弗里·约翰逊的掩护,他强行加速,直插湖人腹地。即使奥尼尔庞大的阴影笼罩在篮下,科比也毫无惧色,他或是在对抗后扭曲着身体将球抛出,或是利用出色的腰腹力量完成高难度拉杆。裁判的哨声频频响起,他一次又一次地站上罚球线。
第二节中段,快船队一次成功的防守,布鲁斯·鲍文抢断得手,将球传给快下的科比。科比一马当先,身后是拼命回追的埃迪·琼斯,而湖人队的替补大前锋特拉维斯·奈特已经退回篮下,试图制造进攻犯规。
全场观众屏息。只见科比没有丝毫减速,他在踏入罚球线内一步后猛然蹬地,身体如同蓄满力量的弹簧般腾空而起,并非选择避让,而是迎着奈特的补防,单手将球高高举起,仿佛将所有的力量与不甘都倾注于此——
“哐!”
一声巨响!篮球被狠狠地砸进篮筐!奈特被这巨大的冲击力撞开,而科比,则单手悬挂在篮筐之上,冷漠地俯瞰着下方,随即落地,发出一声怒吼。
这一刻,原本喧嚣的斯台普斯,竟然出现了一片短暂的寂静,紧接着,零星却无法忽视的欢呼声从各个角落响起——那是潜入“敌营”的快船球迷,以及一些被这纯粹运动美感所征服的中立观众。这个隔人暴扣,像一剂强心针,注入了每一位快船球员的体内!
本·华莱士更是被科比的斗志彻底点燃。身高不足,他就用激情和弹跳来弥补。他像一只不知疲倦的斗牛犬,在长人如林的内线疯狂卡位、起跳。一次次在奥尼尔和Ac·格林头顶,将那些看似不可能的篮板球硬生生抢下。其中一次,科比投篮不中,大本在奥尼尔身侧猛地蹿起,在空中单手抓住篮球,隔着湖人队员的身体,狠狠地将球补扣进篮筐!落地后,他仰天咆哮,青筋暴起。这个前场篮板和补扣,极大地提振了快船的士气,分差一度被缩小到5分。
然而,绝对天赋的差距,并非仅靠斗志就能完全弥补。
比赛进入最后五分钟,快船仅仅落后4分。关键时刻,湖人依旧将球交给奥尼尔。这一次,他面对的是已经身背四次犯规的卡托。一个简单的底线转身,卡托就被完全压在身后,奥尼尔轻松起跳,不仅将球打进,还造成了卡托的第五次犯规。
2+1!
进球后,奥尼尔对着快船的替补席做出了一个不可一世的展示肌肉的动作。这个球,像一记重锤,几乎敲定了比赛的结局。
最终,尽管科比·布莱恩特全场拼尽全力,28投13中,罚球12中9,砍下35分5篮板4助攻的华丽数据;尽管本·华莱士疯狂掠下17个篮板,其中包括7个价值连城的前场篮板;洛杉矶快船队还是因为内线的巨大劣势,以98比104惜败于同城对手。
终场哨响,科比没有立刻离场,他双手撑着膝盖,汗水如同溪流般从下巴滴落,他看着记分牌,看着对面正在庆祝的奥尼尔,眼神里没有输球的沮丧,只有一种近乎噬人的火焰在燃烧。
客队更衣室里,气氛压抑。水声和衣柜开关的声音是唯一的响动。失落写在每个人脸上,尤其是几位内线球员。他们拼尽了全力,却依然无法阻止那个怪物。
科比是最快洗完澡出来的。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和队友交流,也没有理会缠上来的媒体,而是径直走向力量房。不久,里面就传来了铁片碰撞的沉闷声响。他用这种方式,消化着失利,也宣泄着内心的不甘。
在管理层的小会议室里,林凡和杰里·斯隆透过玻璃窗,看着楼下陆续离开的湖人球迷和闪烁的霓虹。
“我们看到了天花板,杰里。”林凡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沙克向我们展示了,在通往冠军的路上,我们需要跨越怎样一座高山。”
斯隆双手抱胸,脸色一如既往地严肃:“我们的防守体系可以限制大部分球队,但在这种历史级别的内线统治力面前,显得很脆弱。凯文和托尼很努力,但他们不是答案。本很棒,他是我们的灵魂,但他无法独自撑起内线。”
林凡点了点头,目光深邃:“我们也看到了我们最锐利的矛。科比今晚的表现,证明了他有在最高强度比赛中carry球队的潜质。但是,光有矛还不够。”他转过身,看着斯隆,语气斩钉截铁:
“内线的问题,夏天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去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