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的硝烟刚刚散去，东部的战报便如同凛冽的寒风，携带着一种近乎绝对的、令人心悸的统治力，席卷了快船队的影像分析室。当投影仪的蓝光再次亮起，屏幕上显现出芝加哥公牛队的比赛集锦时，房间内的气氛陡然变得不同。如果说观看西部比赛是学习、是剖析、是寻找对标，那么观看公牛队的比赛，则更像是一场对篮球本质力量与美学巅峰的朝圣，以及对其下隐藏的、令人绝望的实力差距的清醒认知。
东部的故事线，在97年的春天，显得异常“简单”而残酷。没有西部的缠斗与以下克上的爆冷，只有一支球队——芝加哥公牛，在迈克尔·乔丹的带领下，以摧枯拉朽之势，碾过所有通往总决赛的障碍。
他们首轮面对的是意气风发、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阿伦·艾弗森和他的费城76人。艾弗森用他蝴蝶穿花般的交叉步和永不磨灭的斗志，赢得了世界的尊重，甚至偶尔能从公牛身上撕下一场胜利，但也仅此而已。公牛队像一台经验丰富的捕猎机器，冷静地分析着艾弗森的每一次突破，用更具整体性的防守和乔丹在进攻端无差别的惩罚，轻松晋级。
次轮，面对帕特里克·尤因坐镇、铁血顽强的纽约尼克斯。麦迪逊广场花园的喧嚣足以让任何客队胆寒，但在乔丹面前，这仿佛只是为他加冕奏响的序曲。尼克斯试图用肌肉和对抗将比赛拖入泥潭，但公牛队拥有更强的肌肉和更坚韧的神经。系列赛在激烈的身体对抗中进行，但胜利的天平，从未真正向纽约倾斜。
东部决赛，对手是雷吉·米勒领衔的、永远不肯服输的印第安纳步行者。米勒的冷箭和关键球能力曾让无数球队饮恨，但在公牛缜密的防守体系和乔丹绝对实力的笼罩下，步行者的挣扎显得悲壮而无力。他们能缠斗，能偶尔领先，却始终无法触及那扇真正胜利的大门。
快船管理层重点调取了公牛队这几轮系列赛的关键场次录像，进行逐帧分析。
“看这里，”一位负责战术分析的助理教练指着屏幕，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叹，“乔丹在这个回合根本没有触球意图，但他从强侧底角启动，连续借助两个掩护，穿越了整个罚球线，跑到弱侧45度角。就这一个简单的无球跑动，步行者整个防守阵型都被他牵动了！弱侧的防守人下意识地向他的方向收缩了半步，就这半步，给了皮蓬空切篮下的机会！”
激光笔的红点在公牛队的进攻落位图上移动，清晰地展示了乔丹无球跑动带来的连锁反应。“他甚至不需要接球，就在破坏对方的防守。这种牵制力……闻所未闻。”助理教练喃喃道。
Rc·布福德的目光则更多聚焦在公牛的防守端。他调出了几个公牛队成功防守后快速转换进攻的片段。“他们的防守，不仅仅是乔丹、皮蓬、罗德曼的个人能力叠加，”布福德语气凝重，“这是一个充满压迫性、弹性和沟通的整体。看这次退防，乔丹失去位置后，皮蓬第一时间补位，罗德曼立刻卡住对方最强的篮板点，哈珀则迅速轮转到空位射手面前。五个人，像一个有共享大脑的有机体，几乎没有延迟。”
屏幕上，公牛队的防守如同精密运行的捕兽夹，迅速、冷酷、高效。皮蓬的长臂如同无处不在的阴影，罗德曼对篮板落点的预判如同未卜先知，而乔丹，则在最关键的时刻，总能出现在对方持球核心最不舒服的位置。
然后，画面切换到了关键时刻。比分焦灼，时间所剩无几。篮球，毫无悬念地交到了迈克尔·乔丹手中。对方最好的外线防守者如同牛皮糖般贴着他，手臂挥舞，试图干扰他的每一次呼吸。
整个影像分析室，落针可闻。
只见乔丹在三分线外沉稳地运着球，眼神平静得可怕，仿佛周围的喧嚣、对手的狰狞、记分牌上跳动的数字，都与他无关。他突然一个沉肩，看似要向右侧突破，防守者重心刚动，他却已迅捷无比地拉回，后撤步，高高跃起。他的身体在空中极度后仰，几乎与地板平行，形成了一个完美的、无法封盖的投篮姿势。
唰！
篮球空心入网的声音，通过高品质的音响系统，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房间里。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下一个回合，几乎是同样的位置，乔丹选择了强行突破。他用肩膀顶开防守者，在空中扭曲着身体，对抗着另一名协防球员的封盖，依然将球稳稳送入篮筐。
一次又一次，无论对方采取何种防守策略——包夹、联防、车轮战——乔丹总能用他无解的后仰跳投、匪夷所思的拉杆上篮，或者强行突破造犯规，将球打进。那已经不是战术能够解释的范畴，那是一种超越了篮球本身、纯粹到极致的个人能力展现，一种被无数人称之为“神”的领域。那不是努力就能达到的高度，那是天赋、技术、心理素质完美融合后，诞生的奇迹。
录像播放完毕，屏幕暗了下去，房间内却依旧维持着那种被震慑后的沉默。助理教练们面面相觑，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撼与一丝无力感。就连见多识广的Rc·布福德，也下意识地摸了摸下巴，陷入了沉思。杰里·斯隆，这位以铁血和坚韧着称的硬汉教练，眉头紧锁，目光深沉，仿佛在思考着如何用凡人的战术，去限制一位行走在人间的神明。
就在这时，林凡的声音缓缓响起，不高，却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清晰地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看到差距了吗？”
他环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目光平静，却带着洞穿一切的力量。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已经暗下去的屏幕上，仿佛还能看到那个23号身影。
“这就是篮球之巅。”林凡的声音沉稳而坚定，没有丝毫的气馁或畏惧，只有一种面对现实、认清目标的清醒，“无论我们未来能打造出多么坚韧的防守体系，无论我们能将团队的纪律性提升到何种程度，无论科比、本，或者我们未来可能得到的任何球员，能成长到多么出色……”
他停顿了一下，让每一个字都重重地落在众人心上。
“这座山，”林凡抬起手，指向那漆黑的屏幕，语气斩钉截铁，“这座名为芝加哥公牛，名为迈克尔·乔丹的山，就是我们最终必须翻越的，最后一座，也是最高的一座山。”
他的话，没有带来沮丧和绝望，反而像一剂强心针，驱散了那片刻的无力感。目标，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具体。他们不仅要成为西部的豪强，不仅要建立自己的赢球文化，更要在未来的某一天，具备挑战甚至击败那个站在篮球世界最顶端的终极王者的实力与心气。这段观看公牛队比赛的经历，如同一场洗礼，让快船管理层的视野，从西部的一亩三分地，真正投向了那遥远而光辉的顶峰。翻越它，将是这个新生王朝最终的试炼与加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