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针钉进墙里的瞬间，上官孤云还没来得及回头。他弯着腰，手离鬼剑只剩半尺，后背完全暴露。
风里有股湿气扑上来。
紧接着，一股热流炸开在空气中，噼啪作响。
一道蓝光从他身侧窜出，像网一样罩向颜山进。电光闪得人睁不开眼，照得城楼砖缝都泛白。
颜山进刚想爬起来，第一道雷就劈在他右肩。他整个人猛地一抖，手臂抽搐着垂下去。第二道紧跟着砸在胸口，他膝盖一软，直接跪在地上，嘴里吐出白沫。
“啊——！”他吼了一声，声音变了调，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
西方玉站在上官孤云旁边，双手张开，指尖还在跳着小火花。她喘得很急，胸口一起一伏，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头发糊住半边脸。但她没退，反而往前走了两步。
她走到颜山进面前，低头看着他抽搐的身体。
“看你还敢不敢作恶！”她说完，双手叉腰，脸上红了一片，也不知道是累的还是气的。
颜山进抬头瞪她，眼睛布满血丝。“你……你们……”他话没说完，又是一阵抽筋，脖子僵直，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
上官孤云这才缓缓站直。他转头看向西方玉，眼神动了一下。他没说话，只是嘴角轻轻扬了扬。
“玉儿，来得正好。”他说。
西方玉听见这话，脚下一软，差点跪倒。她赶紧扶住膝盖，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叫出声。脚趾早就冻麻了，鞋底破了个洞，踩在地上全是刺痛。可她还是站着，不肯后退一步。
底下围观的人群开始骚动。
“那是雷电决！”有人喊出来，“西方家的绝学！”
“难怪能破寒毒，这可是专克邪功的！”
“小姑娘厉害啊，一个人救了两个大高手。”
议论声传上来，西方玉耳朵尖红了。她不是不知道自己这招没练到家，刚才那一击几乎是把十年内力一次性轰出去的。现在丹田空荡荡的，连抬手都费劲。
但她不能倒。
云哥哥还在身边，敌人还没死。
颜山进在地上扭了几下，突然仰头大笑。笑声嘶哑难听，像破锣。
“你们以为这就完了？”他一边咳一边说，“我死了……还有人会替我报仇……血煞门不会灭……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他话没说完，又一道细小的电光从西方玉指尖弹出，正中他额头。
“啪”的一声，他脑袋一歪，整个人瘫了下去，只有手指还在微微抽动。
“闭嘴。”西方玉低声说。
上官孤云这时才迈步上前，蹲下身，伸手去探颜山进的脉搏。他的手指刚碰到对方手腕，颜山进突然睁眼，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上官孤云一闪避开，但袖口还是沾上了几点。
他皱眉看着那血，颜色发紫，带着腥臭味。这不是普通的血，是被邪功炼过的毒血。
“他还活着。”上官孤云站起身，“但暂时动不了。”
西方玉点点头：“雷电决封了他的经脉，至少三个时辰内使不出力气。”
“够了。”上官孤云说，“只要撑到援军来就行。”
他说完，转身看向西方玉。她正扶着城墙，身子微微晃。他伸手想去扶，却又停在半空。
“你怎么来了？”他问。
“我……”西方玉吸了口气，“我在醉月楼撞见根露兰，她说你有危险，我就往这边跑。路上跳了河，鞋子破了，但我不能不来。”
她说话时牙齿打颤，但眼睛一直盯着上官孤云。
“我知道你不让我参战，可这次不一样。你一个人对付不了这么多敌人。而且……”她顿了顿，“我不想再看到你受伤。”
上官孤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轻点头。
“下次别这么拼命。”他说，“我不缺这一招。”
“可我缺。”西方玉小声说，“要是我没赶到，你现在就……”
她没说完，上官孤云已经转过身去。
他走到鬼剑旁边，终于把它捡了起来。剑身冰凉，沾着灰和血。他抽出腰间孤云剑，两把剑并排放在地上。
“这把邪器不能留。”他说，“等慕容泽春到了，一起毁了它。”
西方玉走过去，站在他旁边。她看着那把鬼剑，忽然觉得恶心。剑身上有符文在动，像是活的一样。
“它好像……在呼吸。”她说。
上官孤云眯起眼。他也感觉到了。剑柄处有一丝微弱的跳动，像心跳。
“不是剑。”他说，“是里面的魂还没散。”
“那就现在砸了它！”西方玉说着就要抬脚。
“不行。”上官孤云拦住她，“贸然毁剑，残留的怨气会爆开，伤及无辜。”
“那怎么办？”
“等。”上官孤云说，“等懂行的人来处理。”
他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同时转头。
一个身影从城楼下飞奔上来，手里提着一把短刀，衣角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是慕容泽春。
他冲到上官孤云面前，气喘吁吁：“快！衙门那边出事了！颜山进的同伙劫了牢房，放出十几个囚犯，现在正往这边来！”
“多少人？”上官孤云问。
“二十多个，带头的是个戴铁面具的，用钩镰枪。”
上官孤云眉头一皱。他知道这个人。血煞门四大护法之一，外号“断肠钩”。
“他们多久到？”
“最多一刻钟！我已经让巡街队去拖时间，但他们顶不住多久。”
上官孤云低头看了看地上的鬼剑，又看了看瘫痪的颜山进。
“不能留在这等。”他说，“必须转移这两个东西。”
“我背颜山进！”西方玉立刻说。
“你不行。”上官孤云摇头，“你现在连站都站不稳。”
“我能行！”她坚持，“我可以慢慢走，只要不让他跑了就行。”
上官孤云看着她冻红的脸，最终叹了口气。
“你扶着他，我来扛。”他说，“慕容泽春，你拿着鬼剑，走前面开路。”
“明白！”慕容泽春抓起鬼剑，拎在手里。
上官孤云弯腰，一手穿过颜山进腋下，把他拽起来。颜山进哼了一声，眼皮颤了颤，但没醒。
西方玉赶紧上去扶住另一边，两只手死死抱住他的胳膊。她的手冰冷，指甲发青，可一点没松。
三人开始往城楼下走。
慕容泽春在前，脚步轻快。上官孤云背着人，步伐沉稳。西方玉跟在旁边，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冷风刮过城楼，吹起他们的衣角。
就在他们走到楼梯拐角时，地上的鬼剑突然震动了一下。
慕容泽春手一抖，差点没拿住。
他低头看剑，发现剑身上的符文正在缓缓旋转，越来越快。
“这玩意……要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