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絮,寒意侵肌。时维十一月初一,辽东大地早已卸下了秋日的斑斓。换上了一袭素白的冬装。
初雪方霁,放眼望去,天地间一片琼楼玉宇,万籁俱寂,唯有那无垠的雪白在阳光下折射出清冷而纯净的光芒,美得令人屏息。
雪山派,这座雄踞辽东的武林名宿之地,此刻也里在这片洁白之中。演武场、亭台楼阁,尽被一层厚厚的积雪覆盖,平添了几分肃穆与宁静。
内堂暖阁之外,廊下积雪未扫,几株耐寒的松枝挂满了毛茸茸的雪团。半个月前,因遇服下“续魂草”而从生死线上挣扎回来的少掌门赵天,此刻正凭栏而立。他脸色虽仍带几分初愈的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与锐利。
身旁,是他身形魁梧、面容刚毅的父亲,有“北侠”之称的雪山派掌门赵祈北。另一侧,站着身形颀长、面容略带几分玩世不恭的师叔金飞羽。还有他的妹妹赵碗儿!
“哇,今年的第一场雪,比去年好像更晚一点呢!”赵碗儿率先打破了宁静,清脆的声音如同冰珠落玉盘。她伸出冻得通红的小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看着它在掌心瞬间消融。
赵天望着远方被白雪覆盖的山峦,深有感触地说道:“是啊,我们辽东已是冰天雪地,可江南以南的地方,此刻想必还是秋高气爽,层林尽染吧。”他语气中带着一丝对远方的向往。
“江南…”赵碗儿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充满憧憬地说,“我长这么大,还从未离开过辽东呢。听人说江南烟雨朦胧,景色可美了,还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真想去看看!”
赵祈北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点头道:“嗯,江南的确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人物风流,除了夏天有些湿热难耐,其余时节都很不错。”他半个多月前才刚从那里回来。
一直在旁含笑看着侄女的金飞羽,此刻上前一步,对赵祈北说道:“师兄,有件事忘了跟你说。过几天,就是欧阳山庄的欧阳雄庄主六十大寿,他特意派人送来了请帖,邀你前往岭南赴宴。你打算去吗?
赵祈北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郑重,随即颔首道:“嗯,欧阳老兄的面子,自然是要给的。我与他同为‘五侠’之一,相交几十年,也算是老朋友了。他的寿辰,我岂能不去?”
“岭南?!”听到这两个字,赵碗儿像是被点燃了引线的爆竹,立刻冲到赵祈北身边,拉住他的衣角,使劲摇晃着,眼睛里闪烁着恳求的光芒,“爹!爹!我也要去!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岭南呢!听说那里的人说话都跟唱歌似的,还有他们的武功,什么‘豹门,杭门,’“还有他们的武功种类很多”,一定很有意思,我想去见识见识!”
赵祈北低头看着女儿一脸热切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你这丫头,就知道凑热闹!去也可以,不过你给我记住,到了那边不准惹事!你这性子,太好斗了,我怕你一言不合就跟人动手,到时候惹出祸端。丢了我们雪山派的脸面!”
“哎呀,爹!我保证!我一定乖乖听话,绝对不惹事!”赵碗儿连忙举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地发誓,“您要是不放心,可以让哥哥一起去啊!让他看着我,我保证一切行动听指挥!”说着,她可怜巴巴地看向一旁的赵天,向他投去求助的眼神。
赵天心中也是一动,他久居辽东,对中原和岭南的武林也充满了好奇,更何况能与父亲同行,也是难得的历练机会。他连忙接口道:“是啊,爹。就让碗儿一起去吧,有我在,我会看好她,绝不会让她给您添麻烦的。”
赵祈北看看儿子恳切的眼神,又看看女儿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期盼,心中一软。终于点了点头,故作严肃地说道:“好吧,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过几天,你们两个就随我一同南下,去欧阳山庄走一趟。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到了那边,一切都要听我的安排,不许胡闹!”
“太好了!谢谢爹!爹您真好!”赵碗儿顿时欢呼雀跃起来,一把抱住赵祈北的胳膊,兴奋地摇晃着。
赵天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心中对即将到来的岭南之行充满了期待。廊外,雪又开始下了起来,纷纷扬扬,将这雪山派的景致装点得愈发静谧而深远。一场南行,似乎已在这初雪之日,悄然定下了行程。——
……
湖南,影杀楼。
这是一座隐匿于寻常巷陌,内里却透着肃杀之气的院落。
此刻,主楼大厅之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正中央,一张古朴而沉重的乌木太师椅上,端坐着一道身影。他便是影杀楼的执掌者,江湖中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之王。
他身着一袭玄色劲装,面容隐在阴影之中,看不真切,唯有双眸开阖间,偶尔泄露出的精光,如同实质般,扫过下方,让人心头发紧。
他身上散发着一股渊渟岳峙般的威压,那是武皇境中期强者独有的气息,在江湖高手排行榜上,他位列第十二,是真正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存在。
大厅两侧及前方,肃立着数十名劲装杀手。他们个个气息内敛,眼神锐利,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其中,绝大多数人身上涌动的是武师境界的波动,也有少数几位气息更为强横,已然达到了武宗之境。
在这些武宗境杀手之中,有一个面色略显复杂,眼神中带着几分侥幸与后怕的汉子,正是包国忠。
不久之前,他被颜山进派人擒获,在颜家,险些丧命于颜山进之手,正是这位高高在上的杀手之王,在他最危急的关头,派人出手,将他从颜家救了出来,并带回了这影杀楼。此刻,他望着主位上那道神秘的身影、心中五味杂陈。
除了这些武师、武宗境的杀手,在杀手之王身侧不远处,还静立着两人。他们一左一右,如同两尊沉默的铁塔,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左边一人身材魁梧,肌肉虬结,仿佛蕴藏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右边一人则身形枯瘦,面色阴鸷,周身隐隐有寒毒之气弥漫。
这两人,正是影杀楼超级四大杀手里仅存的两位武王境强者——大力与毒手!他们的存在,无疑是影杀楼震慑宵小的强大基石。
寂静之中,杀手之王那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缓缓响起,回荡在整个大厅:
“我们接到新的任务。”
所有人的精神皆是一振,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
“血煞门,出价一万两黄金,目标两人。”杀手之王顿了顿,清晰地报出了名字,“慕容泽春,上官孤云。”
他继续解释道:“这两人近期四处打探血煞门的踪迹,行事果断,已连续猎杀血煞门数名好手。血煞门门主担心他们会顺藤摸瓜,找到总坛所在,故而重金聘请我影杀楼,取他们性命。”
话音落下,大厅内却并未像往常一样接令,反而响起了一阵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声。
“慕容泽春?!”
“还有上官孤云?!”
“嘶…血煞门这是疯了吗?”
议论声中,充满了震惊、难以置信,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