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菅絮安醒来时卧房内一片寂静,唯有浓重的药草气息萦绕在鼻尖。她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头顶的床帐发着呆整理着思绪也想着下一步的计划。
果然,未过多久屏风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床帐被人轻手轻脚的拉开:“小姐!您,您终于醒了!舅爷……舅爷!小姐醒了!”翠柳带着哭腔的惊呼骤然响起,未等菅絮安开口翠柳就直接激动的跑了出去。
菅絮安撑着虚软的身子勉强坐起时便见苏卓珩率先闯入了内室,素来整洁的衣襟竟微有褶皱,发丝也不似往日那般一丝不苟。他身后的菅胜男同样满面焦灼的跑了进来。
苏卓珩一言不发径直上前执起菅絮安的手腕,指尖精准地按在了她的脉门上,满室寂静,一屋子人都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等待着结果。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苏卓珩缓缓放下她的手,随后竟是一把将人紧紧拥入了怀中。
“我没事了,小舅舅……”菅絮安抬手轻拍苏卓珩的后背,声音仍有些沙哑还不忘朝站在床边红了眼眶的菅胜男递去一个宽慰的眼神。
苏卓珩又猛地松开她别开脸站起身:“你先好好躺着,我去给你做些吃的。”说罢几乎有些仓促地转身离去了。
菅胜男终是上前握住菅絮安微凉的手,在床沿坐下一开口直接哽咽道:“你……哎……”菅胜男的千言万语堵在喉间,最终只化作了一声长叹。
“好啦~别愁眉苦脸的啦,我这不是全须全尾的回来吗。”菅絮安安慰菅胜男的同时还空出另一只手伸向一旁一直默默垂泪的翠柳将她拉到了身边。
“昏迷了整整三日,这还叫没事?”菅胜男眉头紧蹙,语气里是压不住的后怕。
“竟有这么久了?”菅絮安微微一怔,她是怎么都没料到自己竟昏迷了这么长时间。
“小姐,对不起……都是奴婢没用,没能护住您……”翠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道。
“说的什么傻话,你做得已经很好了,搬救兵搬得那样快,我该谢你才是!”菅絮安轻轻拭去她的泪水柔声安慰道。
“好了~你眼下最紧要的是该去小厨房帮小舅舅做药膳才是正理。是不是啊~”听菅絮安这么说翠柳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地退了出去。
菅絮安目光转向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勿忘,唇角牵起一丝虚弱的调侃:“你就不用我再费心思哄了吧?”
勿忘长长叹了口气,肩膀微微垂下:“属下就在外头守着,您若有事随时唤我。”说罢也是低着头退了出去,背影竟有几分罕见的沮丧。
待屋内只剩母女二人时菅胜男终于开口询问:“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去赴个赏花宴就被人欺负成了这个样子?”
菅絮安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翻涌的暗色:“这次我昏迷这么久,或许是因为我想起了一些有关原主往事的原因……”
“你是说,是原主和那个竹马……”菅胜男话没说全,但两个人都是心知肚明。
“嗯,就是他……”菅絮安的指节不自觉收紧,她几乎是一直在强忍着满腔怒火。
“难道是他害的原主?”菅胜男陡然色变。
“非他亲手所为,可他的罪过,只多不少!”菅絮安声音沉了下去,“若非是他,这原主或许也不会……”菅絮安的话还没说完,门外廊下又是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母女二人也很是默契的止住了所有话头。
“我的安安!”率先推门而入的是哭肿眼的苏听晚,一见菅絮安苍白的面容她的泪水又是止不住地滚落下来,紧随其后的是陆书禾、宋宛淇,乃至尉迟镇南与菅言川也相继涌入,瞬间将内室挤得满满当当。
菅絮安即刻收敛起所有的情绪,唇角挂上虚弱的笑意伸手扶住了扑过来的苏听晚。菅胜男不知不觉间已被挤至角落,看着苏听晚与陆书禾一左一右紧握住菅絮安的手殷切询问身体情况时,她默然伫立片刻后终是悄然转身离去。
“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吓死娘了!”苏听晚积压三日的情绪终于决堤,她紧紧攥着菅絮安的手不顾一切的嚎啕大哭起来,菅絮安慌忙将母亲拥入怀中也跟着红了眼眶。
“爹……”菅絮安抬眼间正对上菅言川那双泛红的眼眸。
“爹爹在。”菅言川也是再也抑制不住,上前一步将妻女一同揽入了怀中。
待苏听晚情绪稍缓后陆书禾这才拉住菅絮安的手把眼泪一擦愤然道:“絮安你放心,你出事的第二日,你公公就连夜递了折子进宫,我们定会为你讨个公道的!我们尉迟家不惹事,但也绝不怕事!”
“多谢父亲。”菅絮安感激地看向尉迟镇南。
“自家人受了这等委屈,这都是我该做的。”尉迟镇南摆了摆手沉声安慰道。
“安安,你如今只管好生休养,其余的事,交给为父便好。”菅言川慈爱地看向菅絮安道。
“嗯。”菅絮安重重点头,一滴幸福的热泪悄然滑落。
“让开让开!都让开!我都说了病人需要透气,你们这般围着,让安安如何呼吸新鲜空气?”苏卓珩站在人群最末尾提高音量出声提醒道。
尉迟镇南闻言率先扶上陆书禾的手臂:“你也已有两日未曾合眼了,如今孩子醒了又有众人看顾,不如咱们先回去歇息,等晚间再来看絮安。”尉迟镇南离去前与菅言川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陆书禾虽依依不舍,但终是在尉迟镇南的搀扶下离去。宋宛淇欲言又止地看了菅絮安一眼,也随之一同离开了长春院。
待屋内只剩自家人时苏卓珩语气放缓:“阿姐,我刚为安安诊过脉了,身体已无大碍您放宽心便是。”
“我知你医术高明,可我这心里就是……”苏听晚说着又流下泪来。
“娘亲~您在哭我也要跟着哭啦~您真的忍心吗?”菅絮安拉着母亲的手轻轻摇晃道。
“言川,我们的女儿绝不能就这么白白受人欺负了去!”苏听晚转向丈夫,眼中带着委屈与坚决。
“夫人放心,绝不会。”菅言川半拥着妻子,语气郑重。
“若有需要,尽管开口。”苏卓珩也是一脸严肃的看向菅言川。
“必不会与你客气。”菅言川颔首应下,随即皱眉望向菅絮安:“只是此番事情的经过究竟……”
“安安都这般模样了,这事情的经过还重要吗!只罚她不出常月殿两个月算什么惩罚!”苏听晚立即不满的打断菅言川的询问道。
“好,都听夫人的。”菅言川宠溺的看向苏晚听。
“父亲,”菅絮安忽然开口,在抬眸时眼中是毫无掩饰地恨意,“这次就让我先行出手……我还有一人需要一并除去。”
菅言川凝视着女儿眼中前所未有的决绝,终是长叹一声:“你决定了就好……”或许他已明了女儿所指何人。
“无论你要做什么,都得先把身子养好了再说!”苏卓珩不轻不重地在菅絮安额头上点了一下,菅絮安也是很是配合的“哎呦”了一声。
“安安……”苏听晚忧心忡忡道。
“娘亲放心,女儿心中有数。”菅絮安紧紧回握住母亲的手,目光坚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