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之期,转瞬即至。
玄天峰地底,建木残枝所在的灵池空间内,氤氲的混沌灵气似乎比往日更显活跃。
那截庞大的残枝依旧沉寂,但表面流淌的先天道韵,因沈渊之前的共鸣与引动,仿佛被拭去了一丝尘埃,显露出些许深藏的光华。
玄煜上人早已在灵池边缘静候,神色间少了往日的死寂与绝望,多了几分压抑的期盼。
第一次治疗带来的微弱好转,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点亮的一盏孤灯,虽光芒渺茫,却足以指引方向,让他死死抓住这唯一的生机。
沈渊的身影悄然出现在空间中,依旧是那身朴素的灰衣,气息内敛。
但与七日前相比,他的眼神更加深邃,周身隐隐流淌着一丝难以言喻的、与星辰和空间相关的玄妙道韵,那是炼制【星辉引念鉴】和在观星台悟道的收获。
“小友。”玄煜上人起身相迎,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恭敬。
沈渊微微颔首,没有过多寒暄,目光直接落在玄煜身上,【万象溯源盘】随之祭出,青辉洒落,进行例行的诊断。
镜光之下,玄煜体内道基的黑色裂纹依旧狰狞,寂灭星煞盘踞如故,但仔细观察,便能发现那些裂纹边缘的翠绿光膜似乎比之前凝实了微不可查的一丝,生命本源之火也不再是奄奄一息,而是稳定地维持着一种微弱的燃烧状态。
“情况基本稳定,甚至略有改善。”
沈渊收回镜盘,心中有了计较,“此次治疗,可适当加大灵霖的剂量,并尝试引导生机,对道基边缘已被部分净化的区域进行初步的修复试探。”
玄煜上人闻言,眼中希望之火更盛,立刻依言盘膝坐下,放开心神。
沈渊亦在他对面坐下。
这一次,他并未立刻凝聚【青木涤煞灵霖】,而是先双手结印,引动了观星台上感悟到的一丝精纯星辰之力。
只见点点清冷的星辉自虚无中汇聚,如同萤火虫般萦绕在他指尖,与他自身蕴含的建木生机缓缓交融。
他意识到,寂灭星煞源自星空,其力量特性与星辰密切相关。
单纯以建木生机对抗,虽有效,却事倍功半。
若能融入一丝与之同源却又对立的活性星辰之力,或可起到奇效,如同以水灭火,亦可以火制火,关键在于属性的掌控与转化。
随着星辰之力的融入,他指尖再次凝聚出的【青木涤煞灵霖】,色泽不再是纯粹的翠绿,而是内里多了一丝丝微不可查的、流转不定的银色星芒,整体气息变得更加玄奥莫测,仿佛蕴含着生与灭、创造与终结的对立统一。
“去。”
沈渊轻叱一声,这团升级版的【星辉青霖】便化作一道青银交织的流光,没入玄煜上人体内。
与第一次相比,这次的感受截然不同!
灵霖入体,不再是温和的抚慰,而是带着一种清凉却充满活力的渗透力!
那丝丝银色星芒,仿佛拥有奇异的亲和与解析能力,竟能一定程度上避开寂灭星煞最狂暴的正面冲击,如同细小的银针,精准地刺入道基裂纹边缘那些已被翠绿光膜覆盖的区域!
“呃…”
玄煜上人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身体微微颤抖。
这一次的痛苦并非来自寂灭星煞的反扑,而是来自修复本身!
那是一种仿佛血肉重生、骨骼再塑的剧烈酸麻与刺痛感!
他能清晰地内视到,在那些被星辉青霖渗透的区域,原本被寂灭之力侵蚀得失去活性的道基物质,正在被磅礴的生机强行唤醒、重组。
虽然过程缓慢而痛苦,但那种久违的生长与修复的感觉,让他激动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千年了!他的大道根基,终于不再是单向的崩溃,而是出现了逆转的迹象!
然而,寂灭星煞绝不会坐视不理。
感受到领地被侵占,那盘踞在道基深处的黑色藤蔓再次暴动!
冰冷的死寂之力如同黑色的潮水,汹涌地扑向那些正在被修复的区域,试图将新生的生机彻底扼杀!
但这一次,星辉青霖展现了其不凡之处。
那融入的星辰之力,并非与寂灭星煞硬碰硬,而是在接触的刹那,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共鸣与偏转!
仿佛两块同极的磁石,相互排斥,使得部分寂灭之力的冲击轨迹发生了细微的偏移,威力大减!
而建木生机则趁此机会,牢牢守住那一点点刚刚夺回的“阵地”,并缓慢而坚定地向外渗透、净化。
一时间,玄煜上人体内形成了多处微小的战场。
生机与寂灭之力激烈交锋,修复与破坏同时进行。
他的身体成了最前沿的阵地,时而因生机修复而微微发热,时而因寂灭反扑而冰寒刺骨,脸色在青白之间不断变幻,汗水早已浸透衣袍。
沈渊全神贯注,神识如同最精密的织网,遍布玄煜上人体内,精准地调控着每一分星辉青霖的力量。
哪里需要加强生机,哪里需要星辰之力偏转防御,哪里可以冒险推进一点…都在他冷静的掌控之中。
这一次治疗,持续的时间远比第一次要长。
足足过了三个时辰,那团星辉青霖的能量才彻底消耗殆尽。
沈渊缓缓收回手,脸色比上次更加苍白,神识消耗巨大。
但他眼中却带着满意的神色。
这一次的治疗效果,远超预期!
不仅进一步稳定了伤势,更是真正意义上开始了对道基的修复,虽然只是边缘区域,微不足道,但其象征意义和实际效果,都堪称里程碑式的进展!
玄煜上人依旧闭目盘坐,细细体味着体内的变化。
那几处被初步修复的道基区域,传来阵阵微弱却真实的温热感,仿佛枯木逢春,重新焕发了生机。
虽然整体道伤依旧沉重,但他能感觉到,自身与天地灵气的沟通,似乎顺畅了那么一丝,那无处不在的衰弱感,也减轻了一分。
他缓缓睁开眼,看向沈渊的目光,已不仅仅是感激,更带上了一种近乎崇敬的意味。
“小友…神通广大,玄煜…拜谢!”他挣扎着想要行大礼,被沈渊以眼神制止。
“修复初显,但根基依旧脆弱。未来三月,是为关键期,需连续治疗,不可中断。”
沈渊语气严肃地叮嘱,“我即将离开宗门,前往陨星峡谷探寻线索。这期间,上人需绝对静养,我会留下足够的青霖原液,由李道友每隔七日,辅助你进行基础的能量引导和巩固,维持现状,待我归来,再行下一步治疗。”
说着,他取出几个早已准备好的玉瓶,里面封印着高度浓缩的、不含星辰之力的纯正【青木涤煞灵霖】原液。
这些原液不足以进行深度修复,但维持现状、缓慢滋养却已足够。
玄煜上人珍而重之地接过玉瓶,如同捧着身家性命。
“小友放心前去,宗门之事,自有长风打理。老夫必遵医嘱,静候佳音!”
他知道,沈渊此行,不仅是为了探寻线索,更是为了寻找可能根治他伤势的契机,甚至关乎宗门存亡之大计!
“对了,此物你带在身上,若遇危机,或可有转机!”
玄煜上人将一枚令牌递给沈渊,赫然是昊阳仙宗的昊阳令。
沈渊点了点头,接过昊阳令,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地底空间。
回到客院,他立刻开始为前往陨星峡谷做准备。
丹药、符箓、阵法材料…一一清点,放入储物戒指。
同时,他也将【星辉引念鉴】贴身收藏,时刻感应着那缕遥远的因果。
就在他准备就绪,即将动身之时,心头忽然一动,因果债榜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并非来自那遥远星辉,而是源自近处的警示!
他目光一凝,神识瞬间铺开,笼罩整个玄天峰客院区域。
只见在他客院外不远处的云海之中,一丝几乎与云雾融为一体的、极其隐晦的灰色气流,如同拥有生命般,正悄无声息地试图渗透客院的防护禁制!
那灰色气流的气息,阴冷、死寂,带着一丝熟悉的终结意味,虽然极其微弱,但与那寂灭星煞同源!
“哼,果然还有漏网之鱼!或者说…新的试探?”沈渊眼中寒光一闪。
他并未打草惊蛇,而是悄无声息地催动了【万象溯源盘】,镜光隐晦地扫过那缕灰色气流。
因果债榜瞬间标记:【恶意窥探,源自被寂灭印记污染之灵傀,债务等级:二。可讨取:微量寂灭之气\/傀儡核心。】
同时,镜光追溯其来源,指向了玄天宗外,遥远的天际!
对方很谨慎,并未亲身前来,而是操控着被污染的傀儡进行远程窥探!
这手段,与那星尘阁的风格,倒是颇为相似!
沈渊心念电转,并未出手摧毁这缕气流,而是指尖悄然弹出一缕几乎无形的、融合了建木生机的灵力,悄无声息地附着在那气流之上。
“想来窥探?那便给你带点礼物回去。”
他倒要看看,这背后的老鼠,接到这份回礼时,会是什么表情。
做完这一切,沈渊不再停留,身形化作一道淡淡的青烟,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玄天宗外围的云雾之中,朝着无尽沙海,陨星峡谷的方向,疾驰而去。
风暴,已悄然掀起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