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子撼仙阵的余波尚未平息,沈渊的别院已然成为青云宗最炙手可热又最令人畏惧的禁地。
无人再敢以常理度之,阵堂赵长老回堂后便宣布闭关,道心受损之事传得沸沸扬扬。
然而,利益的驱使和根深蒂固的傲慢,总能催生新的挑战者。
这一次,是符堂的钱长老。
他专研符箓数百载,自认符道才是沟通天地、借法自然的最优途径。
听闻沈渊连护宗大阵都能撼动,惊骇之余,更多的是不服。
他认为沈渊此等手段,必是依仗了某种未知秘宝或诡异传承,绝非正道!
他符堂的万千符箓,才是堂皇大道!
“沈师侄天纵奇才,老夫佩服。”
钱长老带着几位符堂精英弟子前来,语气看似客气,眼神却带着审视与挑衅,“然符箓之道,乃天地法则之显化,一笔一划皆蕴含至理。不知沈师侄对此道,可有涉猎?”
水镜闻风而动,再次聚焦:
“符堂钱扒皮来了!他可是出了名的抠门加固执!”
“赌一张爆炎符,沈大师还能秀!”
“符箓需要经年累月的练习,我不信他连这个都会!”
沈渊正在别院中,以指代笔,在虚空中随意勾画,道道淡金色的轨迹一闪而逝,那是他在用债榜之力推演符文构成的因果骨架。
听到钱长老的话,他头也未抬。
“略懂。”
又是这轻飘飘的两个字!
让钱长老眼角抽搐。
他身后一名弟子忍不住出声:“沈师兄既云略懂,可敢与我等切磋一番?便比最基础的聚灵符如何?看谁绘制更快,品质更高!”
聚灵符,最常用的一阶符箓,但绘制速度与品质,恰恰最能体现基本功。
“可。”沈渊依旧惜字如金。
钱长老心中冷笑,聚灵符他门下弟子早已烂熟于心,最快者三息可成!
他倒要看看,这沈渊能玩出什么花样。
比试开始。
那名符堂精英弟子立刻屏息凝神,取出一张上等符纸,一套狼毫符笔,以及精心调配的灵墨。
他手法娴熟,笔走龙蛇,灵力均匀灌注,不过三息半,一张灵光湛湛的上品聚灵符便已完成!引得一片喝彩。
“该你了!”弟子得意地看向沈渊。
所有人目光聚焦。
却见沈渊并未取出任何符纸符笔,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食指。
他要干什么?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沈渊的指尖,一缕凝练的暗金色光芒吞吐不定。
他对着面前的空气,开始凌空勾勒!
指尖划过之处,一道由纯粹灵光构成的、复杂而玄奥的符文轨迹,清晰地烙印在虚空之中!
那轨迹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流转,自行汲取着周围的天地灵气,发出细微的嗡鸣!
虚空画符?!
而且是如此稳定、如此灵性十足的虚空画符?!
“不可能!”钱长老失声尖叫,猛地站起身,老脸涨红,“虚空画符乃符道至高境界!非金丹神识与对法则极深感悟不可为!你…你怎可能…”
他话音未落,沈渊已然收指。
一道完全由灵光构成、复杂程度远超普通聚灵符数倍、散发着强大吸力漩涡的虚空聚灵符,已然悬浮在半空,稳定无比!
其汇聚灵气的速度与范围,远超那张上品符纸所绘的聚灵符十倍不止!
品质?这已经超越了品级的范畴!
速度?从起手到完成,不足一息!
碾压!彻头彻尾的碾压!
那名符堂弟子手中的上品聚灵符,在虚空聚灵符的对比下,显得黯淡无光,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水镜弹幕再次瘫痪:
“虚空画符?!我眼瞎了?”
“一息成符?还是虚空符?”
“钱长老脸都绿了!”
“符道…也亡了!”
钱长老浑身颤抖,指着那虚空符箓,嘴唇哆嗦:“你…你这是什么邪法?!符箓必须依托灵材,承载法则!虚空无依,符力如何留存?!”
沈渊终于抬眼看了他一下,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个还在纠结天圆地方的古人。
“法则存乎一心,何须外物承载?”
他屈指一弹,那道虚空聚灵符骤然变形,符文结构在瞬息间重组、优化,竟化作一道凌厉无匹的庚金剑气符,金光爆射,锐气逼人!
再一引,剑气符又散开,重组为一道柔和坚韧的青木护身符,碧光流转,生机盎然!
紧接着,又化为爆炎符、冰锥符、神行符……
一道虚空符箓,在他指尖如同拥有生命的数据流,瞬息万变,演化万法!
这已经完全颠覆了符道的认知!
符箓,竟然可以是活的?
可以随意转换?!
钱长老和他身后的弟子们,大脑一片空白,世界观彻底崩塌!
“符箓,不过是固化了的法术模型。”
沈渊看着那变幻不休的虚空符箓,语气平淡地抛出了另一个世界的概念,“知其核心算法,洞其能量回路,世间万法,皆可化为符,又何须拘泥于朱砂黄纸?”
算法?能量回路?
钱长老听得云里雾里,却又隐隐觉得触及了某种至高真理,急得抓耳挠腮。
“狂妄!”钱长老身边另一位以绘制爆炎符速度闻名的弟子,不甘受此羞辱,猛地掏出三张特制符纸,双手连弹,竟要同时绘制三张爆炎符!
这是他压箱底的绝技!
“看我三重爆炎…”
他话音未落,沈渊似乎觉得有些吵闹,随手对着他面前刚刚铺开的符纸,凌空一点。
咻!咻!咻!
三道微不可察的暗金流光后发先至,精准地点在三张符纸符文构架最关键的三个因果节点上。
那弟子只觉灵力一滞,手中符笔尚未落下,那三张特制符纸竟无火自燃,瞬间化为三团炽烈的火球,轰然爆炸!
轰!轰!轰!
若非钱长老见机得快,一把将他拉开,他已被自己的符箓炸成重伤!
沈渊甚至未曾绘制符箓,只是凌空三点,便引动了对方符材内蕴的能量,让其提前自爆!
这已不是符道,而是…符道之上的权柄!
言出法随,点指成灾!
扑通!
那名弟子瘫倒在地,裤裆湿了一片,竟是吓失了禁。
钱长老看着那三团尚未熄灭的火焰,又看看失禁的弟子,最后看向沈渊那平淡无波的脸,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所有的骄傲、所有的认知,在这一刻,被碾得粉碎!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最终,他如同瞬间苍老了百岁,对着沈渊的方向,深深一躬,然后失魂落魄地拉起弟子,踉跄离去,背影萧索。
水镜之前,一片死寂。
良久,才有一条弹幕颤巍巍地飘过:
“我感觉…我们和他修的…不是同一个仙。”
别院再次恢复清净。
沈渊散去空中那枚变幻的虚空符箓,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符道,也就那样。”
他轻声自语,转身回屋。
青云宗上空,似乎有某种传承了数千年的骄傲,随着符堂长老的黯然离去,轰然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