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公孙度的视线落在凌易依旧缠满绷带的身上,眼底的情绪复杂,心痛、不安、焦虑、无措,各种情绪揉杂,声音沙哑得厉害。
“你……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吗?要什么时候才能好?怎样才能好?”
两千多年时光,眼前人又是怎么熬过来的呢?他无法想象。
“你在为我感到痛苦吗?”凌易仰头喝完最后一杯桂花酿,黑如墨点的眼睛看向方才站起来给自己斟酒的公孙度。
眼皮半垂着,遮住眼底翻涌的兴味,只留眼尾一点极淡的弯,指尖摩挲着空酒杯,仿佛能透过目光触到对方的痛苦,每一次对方皱眉,那眼神里的平静就会裂开一丝愉悦的缝。
“我只是……”公孙度看着那双眼睛,嘴唇翕动,顿时忘记方才自己想说什么,附和,“是的,看到你浑身缠满绷带,我的心像被人拿刀一刀刀凌迟……”
哪怕眼前人把他当个笑话看,只要能让眼前人愉悦,他不介意当小丑,一个爱而不得小丑,一个爱上仇人大逆不道离经叛道的小丑。
他的话未能说完,全鲠在喉头,眼前人不知何时已经站起来贴近,缠着绷带的手指抚上白玉面具边沿。
两人的距离不过二十厘米,凌易瞧公孙度眼里的痛苦挣扎瞧得认真。
公孙度近距离看着那双戏谑的眼睛,沉寂许久的心脏没出息地狂跳,沉闷地敲击胸腔。
喉结滚动几下,结巴唤他的名字:“不……不染……”
凌易抚摸着他面具边沿的指尖微顿,“段不染”是他这一世的名字,可这一世的名字,也几乎没人叫。
他们都叫他灾星,小魔头、小怪物。后来有了能力之后,别人直接喊他魔头、魔鬼、魔尊。
唯有在缔结契约的时候,这个名字才会出现。
若是有人提起这个名字,他们都是一脸晦气的表情,在他们眼里,这是一个不该存在的名字,连被提起都不配,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不许叫我名字。”指尖向面具边沿摸索。
指尖偶尔触碰到肌肤的瞬间,公孙度头皮都要炸开,脑子更是一片空白。
“那……那叫什么?”
说话的速度不快,舌头不受控制,自己咬自己,痛得面具下的嘴大张倒吸气。
“叫我凌易。”声音不高不低,最是平淡不过,落在公孙度耳朵里,带着无边诱惑。
这个名字,在这个世界里没人知晓,凌易暂时只是想安稳地过日子。
脑子因为近距离接触乱作一团的公孙度顺从地叫了一声:“凌易……”
面具用灵力贴在脸上,随着被掀开的力道,面上传来一股拉扯感。
公孙度混沌的脑子终于清醒过来,抬手扣住凌易的手腕。
“别摘,这样我们就未曾真正见过面。”
他还舍不得死,还有未做完的事,他想陪在他身边。
“别怕,我不会杀你,我只是想看你痛苦的表情。”
凌易声线清冷,话语着实恶劣,毫不掩饰。
许是气音轻声的缘故,落在公孙度耳朵里,竟带着几分诱哄意味,扣着对方手腕的手受到蛊惑般松开,面具被轻而易举挑开,露出一张俊朗面容。
下颌线绷得像拉满的弓弦,薄唇紧抿成一道泛白的直线,却没挡住喉结用力滚了两下。
盛着痛苦的眼睛微微眯起,眼尾泛着不正常的红,连平日里自带的冷傲气场,都掺了几分破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