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的是很多事情竟然是刘书礼说了算,刘书礼又听他妈的,甚至手术签字也是刘书礼最有资格,她姐姐,爸妈,反倒成了外人。
护士开始赶人了,说家属在这儿产妇会更脆弱娇气。
刘书礼出去了,她看着他的背影,汗滴进眼睛,不知道是泪水还是汗水,模糊了视线。
连莲一晚上没睡守在外面。
她父母撑不住了被劝回去吃饭睡觉了,他们在这也于事无补。
她觉得不对劲。
耳边是透过门传来的哭嚎声,不是连荷的,她从小就能忍,更不会这样失态。
连莲心里很慌,平常做牙科手术轻而易举的她心理素质极强,现在却鲜少有一种浑身发麻的感觉,手指也僵。
这根本不对。
医生和护士都说没问题,她妹妹情况很好,能顺,但这都一晚上了。
他妈的一晚上了。
里面,连荷哭都没有眼泪了,疼的人已经不太正常了,晕都晕不过去,也因为疼。
下一次允许进去人的时候,是连莲进去的,她看到床上快虚脱的连荷心底立马凉了半截。
“姐……”她声音是哑的。
连莲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习以为常,心里已经开始不知所措,面上却强自镇定。
连荷看到是姐姐,扯了下嘴角,却笑不出来,阵痛刚刚过去,现在才有力气说话,“姐姐,我求你了,求你,和医生说让我剖吧,姐姐我求你了,别听刘书礼和他妈的,姐姐求你了,求求你了我真的撑不住了……”
护士在旁边对另一个产妇恶声恶气的,“当初爽的时候怎么没想到现在?现在叫什么疼?”
…………
连荷和刚刚一样,看着连莲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
连莲去找了医生,医生意思是都疼这么久了,现在转剖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外面有护士来找,医生没时间搭理连莲,忽视了她的话走了。
刘书礼他妈回来了,在走廊和别人高声讲电话,她昨晚就回去睡觉了,现在刚刚回来,人很精神,“哎呀我和你说啊,我家儿媳妇快生了,老天保佑这第一胎一定要是个儿子啊……”
刘书礼也熬了一晚上,第二天是周六,他这会儿也快撑不住了,看到他妈回来,准备眯一会。
连莲想起妹妹在里面的样子,手都在抖,她知道自己妹妹,她如今竟然用“求”这个字。
她给自己在私立医院的妇产科医生朋友打电话,还给杜明拙去了个电话,杜演虽然不在这边,鞭长莫及,杜明拙应该好使。
杜明拙上飞机前幸好没把手机静音。
三言两语听连莲讲完了后,“连姨你别急,我现在马上要上飞机,我给秦三见打个电话,让他带人先去私立医院接人,再分一部分人去你那边,找一下负责这边的医生,我记得那谁的亲戚好像是三院院长,看看能不能走个关系……你记一下他电话,153xxxxxxxx。”
现在转院也不现实,毕竟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儿就不好了。
等秦三见带着连莲的朋友到医院,恰好连荷已经开宫口开够了,十指,被推进产房。
李想也摸到科室见了医生,但不是这个主要负责的,是科室里的另一个,质朴地塞了几张卡,A02也在旁边陪着笑脸。
另一边,连荷殊不知被推进产房才是噩梦的开始。
医院走廊忽然涌进大批男的,有的手里提着钢管,有的脖子上挂着金链子,和佛牌,都人高马大的。
刘书礼听到吵吵声被吵醒,刚要骂人,就看到是这么一群人,立马噤声,偃旗息鼓,缩到一旁。
连荷看到李想和秦三见立马站起来,却眼前一黑,晃了晃,被李想一把抄起胳膊扶住,“没事连姨,我们来了。”
秦三见左手拉着个医生,右手拽着连荷的那个朋友,江宁皱眉,“连莲,你妹妹呢?现在什么情况了?她胎位本来就不是非常完美,你还记得当初我和你怎么说的吗?能剖就剖,实在不行转到我们院来……”
连荷对外面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吞了口口水,在护士的话语指导下爬上床,紧接着就听到传来隔壁产房产妇的惨叫声,她用力闭了闭眼。
她根本不想叫刘书礼陪产,没有为什么。
况且这种医院也不一定允许。
她爬到床上后,她攥着两边扶手,双腿打开,大敞。
没时间感到屈辱了,从进医院那一刻开始就不存在还有“尊严”两个字。
光指检就早早突破她的下限了。
公立医院产房紧张,人手也紧张,所有人都想她快点生,她也想。
但不是所有人运气都很好。
扶手上全是指甲的抓痕,她感受着掌心下凹凸不平的痕迹,提炼出护士和医生嘴里的有用信息,尝试使劲儿。
助产士看她疼的夹腿,“你这孩子你要不要啊?是不是你家孩子?你老这么扭孩子胎心不好了……不要抬屁股!”
她现在基本属于一个失忆状态,无论是助产士还是医生态度恶劣,骂她,她只记得是在骂她,却不记得内容了。
秦三见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连莲她那个朋友江宁弄进去了,弄进产房了。
连莲这才知道刘书礼没请导乐,她恨的牙都痒痒,恨不得咬死他,也就小一千块钱,他不愿意出她出,这是省钱的时候吗?
…………
当刚刚下飞机的杜明拙匆匆赶到医院,产房门口已经站满了秦三见的人,刘书礼和他妈缩在离产房比较远的那个椅子上。
徐逢默不作声跟在杜明拙后面,被这阵仗吓了一跳。
生产依旧困难,好在江宁进去了,连荷认识江宁,知道姐姐在帮她,心下安定了些。
局势开始有所逆转,傍晚五点四十五分,孩子终于出来了,是个女孩。
一天一夜了。
护士把孩子抱到连荷旁边,但是连荷已经没有力气看了,瞥了一眼就闭上眼睛,她肚子虽然已经瘪下去了,麻药也有效,但胎盘没出来,能感觉到有人把手伸进去掏。
她撕裂的伤口有些大,还侧切了,缝合时候能感受到皮肉被针线穿过的拉扯感。
忽然,她感受到有一股暖流流出下体。
孩子生出来了,她吊着的一口气终于散了,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