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晚自习是英语课,讲白天的时候下午做的英语报纸。
杜明拙看徐逢这个报纸做的快,甚至距离下课还有二十分钟的时候就做完了,有些诧异,手一伸,把报纸从徐逢的三千五百词下抽出来。
杜明拙折了下灰色的报纸,把平光镜架到额头上,cos老年人读报。
四篇阅读Abcd篇,一篇完型填空,一篇语法填空,十个空,作文不写。
其中c篇明显选项写的比其他的更潦草,像是用很短时间画出来的。
杜明拙定睛一看,第一个单词……不认识。不是常规文体,应该是个什么东西的名字EI Ni?o,这啥玩意啊。
他继续往下扫,这个单词反复出现,然后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天上下鱼了,下fish了?
什么渔民丰收了,南美洲啥玩意,秘鲁把这种隔几年的神秘现象祭祀?不是哥们……
杜明拙眉头越皱越紧,是他英文退步了吗?
他竟然还有退步的空间?
但单词分开了基本都能看懂啊,连起来咋看不懂,感觉和那邪恶老奶说梦话的一样。
下课铃一打,徐逢把报纸从杜明拙手里一抽,夹进书里塞进桌洞,杜明拙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徐逢转头,“干嘛?”
“那c篇你瞎选的?”
徐逢有点摸不着头脑,“没啊。”
杜明拙笃定,义正言辞,“真的假的,我感觉这篇像老奶说梦话。”
徐逢笑着歪头看杜明拙,“我根本没看文章。”
杜明拙“啊?”了一声,发自内心地疑惑,“为什么?”
徐逢没回,自顾自低头在桌下面翻着,拽出一本地理书,打开的时候明显中间有一页被很久地打开过,压出过印记,导致一翻书很容易地就打开到这一页。
常言道风吹哪页读哪页,这页被徐逢长久地压过,一打开是这页的概率也大些。
徐逢正好从这里打开,塞给杜明拙,“自己看。”
杜明拙不明所以接过书,是一本地理教科书,他还没看过,这页内容讲的是“厄尔尼诺现象”。
空白处记满了徐逢的笔记。
厄尔尼诺与拉尼娜。
杜明拙面无表情地看着教科书,很快弄懂了原理,原来那篇讲的是这个,怪不得徐逢写那么快,而是本来就懂。
那篇文章能讲清楚这个才怪呢,说的是历史背景,这样一对比,真比老奶说梦话还没逻辑。
下一节课已经开始了,语文老师周梅还在台上讲文言文和翻译,他忽然脑子里灵光一现。
如果唯一和永远这类词听起来太过绝对。
“你是我的唯一”和“我永远爱你”太过虚假。
而“今晚的月色很美”又太过含蓄。
笛卡尔心形函数好多人又看不懂。
“我爱你”太过沉重。
“我喜欢你”又过于虚浮。
那么我该怎么向你形容你呢?
爱可以伪装,但爱一个人足以让自己无休止地做出改变和妥协。
他知道徐逢喜欢的从来不是他这种类型,一定是那种积极阳光开朗向上的人。
那么他这把老骨头最后会不会被逼无奈地违背他自小到大面对世界的基本法——绝对节能主义呢?
东南信风异常减弱,太平洋东部冷海水上泛减弱,海水异常增温,秘鲁鱼场减产,海鸟大量死亡,太平洋沿岸一些地区反常降水,另一些地区反常干旱,甚至引起山火。
它会打破正常的海洋环流的大气环流模式,引起全球气候显着变化。
他人生前二十二年宛如“恒纪元”,但在这一年,他终于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厄尔尼诺现象。
一个个无人知晓的瞬间加在一起。
他的世界翻天覆地。
在一个平常的傍晚,平常的地方,没有人知道他在干嘛,也没有人能看穿这样一个平日里游手好闲的人的脑子里现在到底是在想有用的还是没有用的东西,也没有人会在意他在想什么。
他漫无目的地思索着。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那表白的话是不是可以说:
“你是我的厄尔尼诺。”
——————
又到一周的末尾了,是周考。
杜明拙被临时指派去拿试卷,眼尖瞟到杜鹏办公室的角落里堆着一堆白色泡沫塑料板。
他看了两秒人没动,杜鹏翻着试卷,拍到他怀里,“傻站着干啥呢。”
杜明拙指了指那一堆东西,“那是啥。”
杜鹏卡车调头,回头看了一眼,“啊,那个啊,刚刚从库房里收拾出来要扔掉的,临时堆在我这边的。”
“这个是呃……之前周考的时候,插在桌子中间防作弊的,现在不用了。”
…………
杜明拙回去把试卷往讲台上一放,冲徐逢神秘兮兮地展示手机上的照片,“你知道这是干嘛的吗。”
徐逢眯了下眼睛。
“这个啊,挡板,不过现在不用了,两支笔插进挡板中下方洞架在桌子上就行了。”
杜明拙的表情一下子和吃了屎一样,“有病吧,这有什么好挡的,这能挡住个啥啊。”
徐逢敷衍地点点头,手底下没停,把上节课的笔记算了一下,笔尖点了下纸,“我也觉得,啥都挡不住,形式主义吧。”
杜明拙把手机揣回兜里,“那现在这个为什么不用了?”
徐逢打了个哈欠,拿出水杯嘬了一口,杯盖被杜明拙换成带软管的了,方便偷偷喝水,“因为之前死太多人了,大概我高一的时候吧,然后教育局来查,就被勒令不准用了。”
今天是高考报名的日子。
距离高考还有:220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