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道横穿非洲,大迁徙刻不容缓,生命在这里要用壮阔来形容,追逐丰茂水草,乞力马扎罗的雪终年不化,津巴布韦币一文不值。
大裂谷静静地躺在那儿,地壳被上帝之手撕开,无论你去或不去,什么时候去,它依旧存在。
落日,稀树草原,和狮子。
那是活生生的,依靠自己捕猎,繁衍至今,然后与他们意外地遇见,打了个照面。
相遇又错过,遇见又从未遇见。
在那里,一棵树都足够让人感到震撼,言语无法形容感觉,自然令人敬畏。
从热带的非洲到漫天大雪的欧洲伦敦,再到明媚的澳洲。
徐逢一直不理解敞篷车的意义是什么。
直到开始沿着环海公路自驾,悉尼到墨尔本。
穿过高耸的红杉林,树干笔直,在这里人显得很渺小;在有名的奶制品工厂,杜明拙非要尝尝烟熏味的冰激凌;渔民把杀完鱼的内脏扔进海里,大嘴鸟,海豹,和野生魔鬼鱼争相抢食,还有海鸟争先恐后地捡漏。
去码头整点薯条不再一句玩笑话了。
在澳洲地图形的岩石旁,徐逢发现杜明拙拍照技术大有增进,这里的海豹彻底摆烂,躺在岩石上晒太阳;杜明拙仗着自己视力好,熬鹰一样找到四只考拉……还有海边草地上有成群野生袋鼠,一点都不怕人。
在当地特色的袋鼠高尔夫球场里,徐逢本来觉得自己不会打,不好意思丢人,但杜明拙仿若魔童降世,赛级野人,把工作人员折磨的死去活来,纯纯瞎打。
徐逢这辈子的脸都被他丢尽了,索性也和他一起胡闹一起瞎打。
高尔夫可以是乒乓球,足球,和冰球。
他们提前办了捕鱼证,买了网格笼子捞螃蟹,吃甜口的小生蚝,在酒庄品酒。
从没见过的小镇里随便逛都有惊喜,路遇老教堂、公园、海湾,都挺舒适惬意。
蓝天,绿野,海崖,晴天。
他们迎接每一场壮观日出,告别每一场庄严日落,在可以看到银河和繁星的地方永无止境地消磨时间,毫无意义只为体验。
不是所有饭都好吃,也不是没遇到过麻烦,信号不好,时常失联,仿佛一切都并不重要,只有眼前。
杜明拙崇敬万物,狂热而自由,又别无所求,只想被阳光晒透,他带着徐逢像咸鱼一样虚度光阴。
这不是他的专属,却是他的天赋。
他们在澳洲享受徐逢此生,迄今为止最伟大的夏天。
于是徐逢不再在意自己是否被晒黑,体毛有没有刮,会不会感到尴尬,想穿外套就穿,想脱外套就脱,不再在意自己到底值不值得花钱,或者自身的价格——反正杜明拙有钱,有钱到可以理直气壮地不用思考明天。
杜明拙一遍又一遍地用语言和行动证明这是值得的,哪怕她没什么成就,哪怕她不用付出,哪怕她以后不会给予他什么回报。
在这里,与人往往萍水相逢,不用去想关系和以后,没有复杂又令人厌烦的人际关系,恶意与善意都转瞬即逝。
他们忙着赶路,忙着下面的事情,忙着玩,根本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
她重新开始跳舞,一切罪恶的根源是她刚刚去上学,军训才艺表演的时候跳舞,导致她被全班排挤孤立,后来就再也不跳了。
徐逢往往会思考她为什么当时要上去犯贱,为下面悲惨的生活和糟糕的人际关系奠定基础,但是现在不会了,她放过她自己了。
那时候的她也不知道事情会这样,于是十八岁的徐逢决定不再欺负十六岁的徐逢了。
她穿得明媚,无论是吊带裙,抹胸,亦或者短裤,颜色从黑灰深蓝,到红橙黄绿蓝紫,也不再绕过浅色和白色,说它们不耐脏。
衣服全是杜明拙买的,刷卡刷的干净利落,他审慎又不敷衍地告诉她,它们穿在她身上不会被浪费,而是赋予它们本来的璀璨和价值。
很多很多人夸她漂亮。
环境潜移默化所有人,徐逢口语进步飞快,fack you说的比杜明拙还标准多。
她从沉默寡言变的易于开口,不是又喜欢说话了,而是杜明拙实在懒,所以她骂人鄙视人吵架赞美样样不落,个人风格鲜明,和之前一样冷冷地但攻击性很强,好像她本该就是这样。
她在北半球的夏天死去,又在南半球的夏天重生。
她像耶利哥玫瑰,又叫复活草,即使快被晒干了,也可以撑到下一个雨季来临,然后神奇的复活。
真正伟大的并不是那一场雨,而是它本身,因为它一定可以撑到雨季来临。
世界越来越美了,冬天周而复始,但这样的盛大的夏天再也不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