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栀认为太后说的对,薛弘仪坚持了那么久,若能活早就活过来了。天下所有的名医都招来给薛弘仪看病,但每一人说的都是没有办法将他救回来,更是很少有人自愿去医治,生怕太子一个不小心嘎嘣一下死在自己手中。
皇帝没有办法,人间的医术不管用,他就四处寻着道法,佛法。
他不愿放弃,执着道:“母后,他是朕的太子!只要能救活他,朕愿意承受一切指点!”
就连皇后也赞同着:“是啊母后,弘仪是陛下第一位长子,同时也是景国的储君,得陛下器重厚爱,只要有一线希望,臣妾与陛下都宁愿付出所有!”
她哭的太假,太后那一句“就你最想让太子死的话”还未说出来,就被打断。
张天师来到薛弘仪床前,单手放在身前五指并拢立着,凝神静气,双目微阖,嘴里念叨着什么咒语。
过了一会儿后,他道:“门闭,言止,静息。”
皇上看上去很尊敬这位天师,连忙抬手吩咐宫女太监们将英宵宫大大小小的门全部关上,还吩咐在场的人莫要出声。
厉栀感觉有些好笑,觉得这人神经兮兮的。
她从小在太后和厉铮无鬼神论的熏陶下长大,只觉得这张天师在装疯卖傻。
待房中安静下来,薛正正被捂着嘴止住哭声时,众人瞧见那张天师又从怀里掏出一张黄色的空白符录,抓起薛弘仪的手,握着银针刺向他指尖,将符箓盖上去沾上鲜血。
“张天师...”
薛弘仪本来就虚弱,连皇上都不舍碰一下,怕把他碰碎了。眼见这张天师如此粗鲁,实在忍不住出声。
“陛下放心。”
张天师又咬破自己的指尖,混着太子的血液在上面写下一道咒纹,“绞骨娘生性狡猾,连贫道入屋时都无法看出它附身于哪位皇子。现下,只有让太子殿下自己找出来了。”
话落,一道幽蓝的火舌在张天师写完符箓的那一刻瞬间将其包裹,诡异的从张天师手中飘起,悬浮在空中。
那天师袖袍无风自动,他嗓音沙哑,却字字如铜豆坠地:“三尸九虫,六贼五阴,去——”
他朝正在灼烧的符箓吹了口气,第二句话混着空中燃烧的香灰吐出:
“觅尔真形。”
哇——
厉栀看傻了,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这道士居然真的会做法!上一世厉栀凑热闹只凑到了开启仪式时薛除浊挨打的热闹,并没有在这个时候来到英霄宫,因此第一次见张天师的道法,属实觉得稀罕。
那香灰奇异的很,如纱似雾,一直维持在空中某个高度不变。所有人都紧张的观察着香灰飘向的方向,厉栀悠闲的瞧见,那香灰在薛弘仪身体上盘旋了几秒后,竟然朝左边飘去了。
进来时薛弘仪的床榻边站了两排人。左边分别是皇上皇后薛正正,和七公主八皇子以及薛听澜。
右边则是薛景祁,薛除浊,和厉栀。
张天师说,这香灰会缠绕上鬼,鬼在谁身上静止,绞骨娘就附身在谁身上。
香灰一个个绕过皇后皇上和太后时,速度极快,没有停留,继续来到了八皇子身上。
薛听澜站在最后,见那香灰像是径直朝自己飘来,瞳孔猛地缩小。
厉栀好奇的瞧着,丝毫没发觉薛除浊的袖中飞出一只黑色的虫子。
在香灰即将在薛听澜身边停下时,不知道哪里传来的细微的风,那风在经过八皇子时将香灰彻底冲散。
八皇子还在境况外,他看着萦绕在自己身边被冲散的香灰有些:“诶张天师,怎么这香灰一遇到我就散了?是不是我阳气太足了啊?哈哈哈哈——”
七公主立马将八皇子的嘴巴捂住,紧皱着眉小声说:“你有病吧,你以为被这香灰缠住是什么好事啊!”
八皇子反应过来迅速垮了脸色不敢动了:“这这这…张天师…那这是什么情况啊!”
张天师依旧闭着眼睛,有些恼怒:“门窗可有关好?”
眼见自己的儿子成了众矢之的,皇后连忙道:“关了大师!可是出了什么意外?被鬼附身的人绝对不可能是八皇子啊!他平日里精气神最…”
“屋内可有蝇虫?”张天师不是个有耐心的主,打断了皇后的话。
皇后连忙观察着四周,此刻顾不上仪态,在屋内四处眺望:“没有…没有啊大师!”
皇帝倒是冷静很多,他不怒自威,让人摸不清情绪:“大师,之前可出现过这种香灰被冲散的情况?”
张天师点头:“有一丝风吹草动都可以把香灰冲散,让诸位关上门窗屏息凝神也正是这个原因。”
“方才我听见了虫蚊振翅的声音,想必不知何时闯进来了某只虫子。”
虫子?有什么虫子煽动空气的力量比他们本身的呼吸还大呢?厉栀大为震撼,还有些不理解。
皇上道:“那还有什么办法么?”
张天师说:“放心,不过片刻,那香灰便会重新凝结,只不过功效与速度会减弱一些……不对。”
张天师突然歪了歪头,他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与此同时香灰也恢复了形状,但是却没有原先那般透明,变的浑浊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厉栀感觉那香灰和张天师的脸,都在一瞬间朝向了自己。
张天师迈动了步伐,不敢置信的朝厉栀走去,连带着声音都紧张兴奋了起来:“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厉栀看了眼自己身后,又看了眼薛除浊,离薛除浊远了一点试探着,却见那张天师犹如闻到腥草的猫一般,对她紧追不舍。
诶?这是干嘛!
太后见状怒道:“张天师莫不是眼盲心也盲?那边站了位哀家的侄女,厉王的女儿!还有一位与弘仪毫无血缘关系的质子!”
“他们都不是皇家子女,故不是弘仪的兄弟姐妹!你莫要吓着我的栀儿!”
她说着就要起身朝张天师走去,被皇上制止:“母后,不能对张天师不敬。”
“他还未对厉王女做些什么,您先不要激动。”
张天师伸出双手,步伐越走越急促:“你不属于这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具身体里?”
厉栀表情像吃屎了一般难受。
搞什么?她不是今日所有人中与薛弘仪最没有关系的吗?
究竟是谁给她做局了!
在厉栀思考着要躲还是坦荡的站在原地时,一道漆黑的身体突然挡在了自己身前,影子几乎全部覆盖住了厉栀的身躯,将她笼罩。
薛除浊抓住了张天师伸过来的手,香灰也因他的阻挡,笼罩住了薛除浊的全身。
在那浑浊的黑雾里,薛除浊瞳孔扩散的极大,眸光黑的发绿,像长满青苔的腐水,令人毛骨悚然。
他说:“你要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