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时,厉栀看见了七公主的轿辇。在那清一色穿着宫服的下人中,她第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极为突出,穿着一身黄衣与七公主谈笑风生的许尽欢。
厉栀站在墙侧行礼,目光从许尽欢站立的身姿上扫了一眼。
他的状态看起来好了很多,至少不再病殃殃的,还能够站起来。
是了,这几日她都没有管厉初昕对许尽欢的攻略,在她的攻势下,许尽欢很难不被治愈吧。
她低着头,尽量不让七公主和许尽欢发现自己的存在,一心想着抓紧去和太后见面。
轿辇如厉栀所愿的没有停下,厉栀立起身子,刚准备走,却突然被人拉住了衣角。
达理惊讶的叫了一声:“许公子!请自重!”
厉栀的脚步顿住,往身后看去,见到了一只纤细的手指拉扯着自己的衣裳。
抬头时,撞进了许尽欢通红的双眼。
他抿着唇,在她看过来时手指攥的更加紧。
这是自上次许尽欢将她关在门外后两人第一次见面。厉栀瞧了眼许尽欢,此刻离的近,她能够看清楚他凹陷的脸颊,与抿直的唇角。
厉栀淡淡看了眼就将衣袖从许尽欢手中抽了回来:“小侯爷,有何贵干?”
许尽欢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要和你谈谈。”
厉栀原本略微有些蹙紧的眉头更紧了几分,她好像知道许尽欢要说什么,但眼神却毫无波澜。
她看着许尽欢的目光未移半分:“你们先下去。”
达理迅速反应过来,行礼称是。
知书知道许尽欢对厉初昕的重要性,她得知道他们在聊什么才行,于是着急道:“小姐,这是在宫中,若你们二人被旁人发现你们孤男寡女在此私会传出去会不好的!还是让我们陪您吧。”
“我说走。”厉栀声音加重,明显有些不悦。
知书还想再争取一番,但被达理拽着胳膊离开:“走吧你,跟降了智似的,是不是想让小姐巴掌落你脸上?”
“诶———”
达理和知书的声音越来越远,许尽欢也许是听进去了知书的话,生怕厉栀跑了般,拽着她的手腕往一座宫门后走,将厉栀丢进门与墙的夹缝。
他的力道很温柔,但是厉栀还是有些不爽,刻意的揉着被他松开的手腕,“你弄疼我了。”
许尽欢呼吸发颤,比质问率先出口的,是一句道歉:“对不起。”
皱着的眉头凸显了厉栀的不耐烦,她问:“到底什么事?我要去找太后了,你快些说。”
许尽欢见到厉栀的那一刻,怒意与悔恨充斥着他的心脏,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朝她走了过来。
但此刻厉栀的态度就如同她什么都没有做错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许尽欢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他憋着一肚子委屈,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冷着脸问:“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解释的吗?”
知道这话题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厉栀索性靠着墙:“我认为没有必要啊。”
“毕竟从你怀疑我,将我关在门外的那一刻开始,已经认定我做了错事,所以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的。”
“解释,不过是在浪费口舌。”
许尽欢紧握着双拳,表情有些失控:“但你带我出逃的事情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我如何…如何不生气,如何不怀疑你?!”
“厉栀,我也是个人啊。”
许尽欢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他歇斯底里,可由于病重太久,连说出的话都有气无力。
从许尽欢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厉栀居然也觉得有些稀奇。看着那两缕划过他眼角的泪水,厉栀的神情终于认真了些。
她正色道:“既然如此,你已经有九成的把握确认我背叛了你,那你现在又为什么又来找我?”
“因为我相信你。”
相信?
厉栀的喉咙仿佛被棉絮堵塞,舌尖抵住了上颚忘了动弹。
感觉自己眼泪流的有些多,许尽欢侧过头去,不动声色的将泪水拭去,“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所以想听你的解释,或是苦衷。”
从愣神中缓过来,厉栀第一次有向除薛除浊之外倾诉的感觉。
她将自己的手帕掏出来,递给许尽欢:“倘若我告诉你,厉初昕能听见我的心声呢。”
许尽欢拿着手帕的手停在空中,几秒后他缓慢消化着这几个字,机械的擦拭着脸上的眼泪,
但最终他还是皱着眉头:“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虽然她说的听见心声的对象调换了下,不过连这个简简单单的“听见心声”都接受不了,如果跟他讲她重生过,不还会摧残他的世界观?
哎。果然,没有人会真正相信她的,连这么善良的许尽欢都无法相信。
于是厉栀依旧理直气壮的摊手,不打算和他玩了:“是啊,说了你又不信。”
“我厉栀不是那种人,也最讨厌你这种没有嘴的生物。如果你当真怀疑我背叛了你,为何不去问一问你父亲?”
“问当日他究竟有没有见过我,一切都能真相大白。”
许尽欢脸上尽是茫然,不知所措的垂下了眼。
厉栀双手环胸,带着些激将法道:“不敢对吧?厉初昕就是抓住了你这一点,才肆无忌惮的撒谎,栽赃于我。”
得知许尽欢不相信自己她其实有些恼怒的,加上被许尽欢堵在这一方天地让她更加不自在,于是厉栀气急败坏的撞开他的肩膀,声音泛冷:
“以后别来找我了,也别再挡着我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