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赤岩高原,踏入真正浩瀚无垠的寰宇大世界地貌深处,苍榕才真切体会到何谓“天高地迥,宇宙无穷”。在蓝星、赤玄乃至熔晶绝域那样的初级文明秘境附近,界域虽然广阔,法则相对“温和”,环境也大多有迹可循。而一旦远离这些文明疆域,深入那未曾被大规模开拓或征服的原始大世界,一切都变得截然不同。
首先感受到的,是法则环境的“厚重”与“疏离”。在蓝星,他的意志一念可覆盖大半世界,法则响应如臂使指。但在这里,广袤无垠的天地本身仿佛蕴含着某种更加古老、更加基础的规则,如同无比致密的深海,将一切“个体”的力量与影响范围都大幅度压缩、稀释。他依旧能调动【混沌雷狱】法则,威力不减,但其辐射范围、引动的天地共鸣效应,却远不如在自家文明内那般浩大磅礴。就像一滴墨汁,滴入小杯清水可尽染,滴入无边海洋则迅速稀释无踪。这是大世界本身体量带来的自然压制,无关对抗,只是存在本身的体现。
其次,是灵气的“浓度”与“品质”。随着他朝着某个特定方向(根据早年探索时获得的一些模糊星图与能量流向判断)持续深入,周围虚空中游离的天地能量,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变得浓郁、精纯、甚至……“沉重”。如果说蓝星附近的灵气是清澈的溪流,那么这里的灵气就如同粘稠的、蕴含了多种高能属性的“灵液”。呼吸吐纳间,无需刻意运转功法,便有丝丝缕缕精纯无比的能量自行渗入躯体,滋养着道躯与神魂。但这种灵气也带着更强的“惰性”和“排他性”,炼化吸收需要更精细的掌控力,稍有不慎,不同属性的高能灵气在体内冲突,反而有害。灵明蹲在苍榕肩头,小鼻子不断耸动,又是兴奋又是警惕,它也能感受到这里能量的不同,必须更加小心地过滤吸收。
苍榕的目标明确,他朝着记忆中能量流汇聚、法则波动相对有序、疑似属于某个更庞大势力影响范围的区域前行。根据早年游历时的零星见闻与推断,蓝星所在的那片拥有诸多初级文明的星域,很可能隶属于某个更加强大的“中级文明”统辖。他此行,便是要前往那片更高级的疆域,见识更广阔的天地,寻找机缘,也为蓝星探明更清晰的“位置”。
沿途的见闻,光怪陆离,远超初级文明疆域的想象。
他曾穿过一片绵延不知多少亿里的“七彩极光林海”,那些并非真正的树木,而是由高度凝结的、不同属性的宇宙辐射与能量尘埃,在某种奇异力场作用下,形成的如同参天巨树般的能量结晶丛,美轮美奂,却也危险重重,极光闪烁间,偶尔会迸发出足以重伤世界境巅峰的能量乱流。
他曾横渡一条在虚空中静谧流淌的“星辰砂河”,河中之“砂”并非尘土,而是无数微小的、蕴含着微弱星辰之力的奇特晶体颗粒,它们随着无形的河道缓缓流动,河面宽阔如海,深不见底。曾有数头体型堪比小型山脉、形似巨鲸但体表覆盖星辉鳞甲的生灵,在河中惬意游弋,其气息赫然都达到了界主境初阶!它们仅仅是瞥了苍榕这个“路过者”一眼,便不再关注,继续悠游。
他曾远远避开一片不断发出低沉嗡鸣、空间褶皱肉眼可见的“虚空雷暴区”,那里混沌色的雷暴并非苍榕所控的混沌雷,而是纯粹虚空能量激荡产生的毁灭性能量风暴,其中隐约有由纯粹雷电构成的灵体生物穿梭,气息暴烈,不乏界主境存在。
他也曾在一座如同被拦腰斩断的、截面光滑如镜的悬浮巨峰上驻足。峰顶残留着惨烈的战斗痕迹,有早已失去灵光、但材质依旧非凡的巨大兵器碎片,有某种非金非石、散发着腐朽与不祥气息的庞大骸骨。从残留的法则波动判断,那场战斗至少发生在数万年前,参与者的层次,恐怕远超寻常界主。苍榕谨慎地没有拾取任何物品,只是默默感应那些残留的法则意蕴,与自己之道相互印证,收获颇丰。
灵明一路上都显得格外机警,它的天赋灵觉在某些环境感知上甚至比苍榕的界主神念更加敏锐,数次提前预警,让苍榕避开了几处看似平静、实则隐藏着致命空间陷阱或沉睡中的恐怖生灵的区域。
随着不断深入,苍榕越发确认自己的方向没错。周围的法则脉络逐渐变得“规整”起来,虽然依旧浩瀚原始,但隐隐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秩序”力量在潜移默化地梳理着狂暴的能量,引导着某些能量流向。天空中,偶尔能看到极其遥远之处,有散发出稳定光芒、如同灯塔般的巨大天体(或许是人工造物,或许是自然奇观),为这片黑暗深邃的界域提供着微弱的方位指引。
生灵的实力层次,也显着提升。
在远离文明疆域的“荒野”,界主境生灵虽不常见,但也不算稀罕。而在这里,苍榕已经数次感应到界主境生灵活动的清晰波动,有的独来独往,气息晦涩;有的成群结队,纪律严明,似乎是某个势力的巡逻队伍。他们大多对苍榕这个陌生的界主巅峰投来审视的目光,但并未轻易靠近或挑衅,似乎在遵守着某种潜在的规则。
更让他心头凛然的是,在途经一片由九颗缓慢旋转的炽热恒星围绕而成的奇异星域外围时,他清晰地感知到,在那星域核心处,一股如同恒星熔炉般灼热、又似深渊般不可测度的恐怖气息,只是无意间扫过这片区域,便让他神魂微微一颤,道躯内的混沌雷光都自发流转以作抵御!
宇尊境!
绝对是真正的宇尊境存在!而且从其气息的“质感”判断,恐怕在宇尊境中,也非弱者!
苍榕立刻收敛所有气息,带着灵明远远绕开,没有半分犹豫。在这里,界主境巅峰,确实只能算是一方“小高手”,有资格在一定范围内行走,但绝不足以横行无忌。
他也逐渐从一些零星的、公开流传的精神波动(类似于大世界通用语的信息流,需达到一定境界才能解读)中,得知了自己所前往的这片相对有序疆域的归属——一个名为“万骸巨城”的中级文明所统辖的辽阔星域。这个名字带着一股苍茫与厚重的煞气,据说其文明主体并非纯粹的人类或某种单一形态,而是由无数强大生灵的遗骸、战魂与特殊物质,在难以想象的岁月与伟力下,融合、构筑、衍生而成的奇特文明联合体,其核心便是一座传说由无数神魔巨兽骸骨垒砌而成的、堪比星系的恐怖巨城!
“万骸巨城……”苍榕默念这个名字,心中并无太多波澜。这印证了他的猜测,蓝星果然处于某个中级文明的势力辐射范围之下。只是这中级文明的形态,听起来颇为诡异与强大。
他的目标之一,便是前往“万骸巨城”疆域内某些固定的、对外开放的传送枢纽。根据早年听闻,那些远古的、规模宏大的“文明战场”遗迹入口,通常就设在中级文明疆域内的一些特定地点,由中级文明掌控或提供稳定的传送服务,需要支付相应代价方可进入。那里才是界主境及以上强者,真正磨砺自身、寻求大机缘的所在。
路途依旧遥远。苍榕并不急躁,一边赶路,一边适应着这高等疆域的环境,观察着迥异于初级文明区域的法则显化与生灵百态。他看到了由纯粹元素构成的、拥有智慧的国度在能量海中沉浮;看到了驾驭着奇异生物、进行大规模贸易的商队穿梭于浮空大陆之间;也远远望见了疑似“万骸巨城”外围哨站或殖民点的恢弘建筑群,风格粗犷、狰狞,以巨大的骨骼、金属与岩石混合构筑,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煞气。
他就像一个小心翼翼的旅人,逐步揭开这寰宇大世界更深层次面纱的一角。肩头的灵明也在这过程中快速成长着,对高浓度能量的适应力增强,灵觉越发敏锐。
界主境巅峰的修为,在这片疆域给了他基本的行走资格,但也时刻提醒着他需保持敬畏与谨慎。真正的强者之路,似乎才刚刚开始。而家乡蓝星,在这样的大背景下,越发显得渺小却又充满了无限可能的生机。他此行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悟,都将是未来反哺文明、指引方向的宝贵财富。
前路漫漫,星海无涯。苍榕调整了一下方向,朝着最近一处感应到的、拥有较强秩序波动与生灵聚集迹象的悬浮大陆飞去。或许在那里,能获得关于“万骸巨城”内部传送枢纽更具体的信息。探索,仍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