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灌技术虽然节水,对水稻生长很有用。
眼下要种的水稻,可是名副其实的“水老虎”,还需要更多的办法让其生长后有收获。
光靠节流,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他想到了荒野山地的那个溶洞。
就是溶洞深处那条深不见底的地下暗河。
只要能造出一台大功率的抽水泵,将那溶洞外的水引上来,就等于拥有了一个取之不尽的水源了!
到时候,再配合上先进的插秧机和滴灌技术,那二大队的稻子定长得比别人家的壮!
王厂长继续翻看着那几张图纸,翻来覆去地看,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以他几十年的从业经验,一眼就看出这堆零件里透着古怪。
有几个齿轮和轴套的样式,分明是拖拉机变速箱里的东西,可旁边那几个带着叶片状的玩意儿,又像是水泵里的叶轮。
最让他看不懂的,是一些结构精巧的连杆和拨叉,那加工精度要求,都快赶上市里兵工厂的标准了。
这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到底是要组装个什么四不像出来?
他终究是没忍住,指着图纸上一个螺旋状的构件,好奇地问道:“海山同志,恕我多嘴问一句,你这……又是拖拉机配件,又是水泵零件的,到底是要做什么用啊?”
陆海山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便扯了个谎,说道:“王厂长,不瞒您说,这不快到春耕用水的关键期了嘛。”
“县里有几处老旧的水利设施,里面的阀门和泵体都老化得厉害,需要更换一批零部件。”
“正好我们大队的几台拖拉机也有些毛病,我就琢磨着,把需要换的零件都画出来,一次性拉到厂里来加工,省得来回跑,麻烦。”
这个解释,听起来天衣无缝。
既解释了水泵零件的来源,也说明了拖拉机构件的用途,合情合理。
然而,王厂长是谁?
在机械厂里跟钢铁疙瘩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油条。
他一听就知道陆海山在“揣着明白装糊涂”。
维修?维修用的零件会有这么奇怪的组合?
虽然他不知道这些零件组合一起是干什么的,
但这图纸上标注的尺寸,跟他记忆中那些苏式拖拉机和老式水泵的规格,根本对不上号!
这小子,分明是在憋着什么大招,不想告诉自己罢了。
不过,王厂长也是个聪明人。
他瞥了一眼桌上那张盖着县革委会大红印章的批条,心里瞬间就跟明镜似的。
既然李县长都签字放行了,说明这事是得了上头首肯的。
自己又何必非要去刨根问底,惹人烦呢?
这年轻人能耐大,有点秘密也正常。
自己要做的,就是把领导交代的任务完成好,把这位高人伺候好,这就足够了。
想通了这一点,王厂长哈哈一笑,不再追问。
他顺着陆海山的话茬就往下说:“原来是这样!为农业生产服务,是我们国营机械厂义不容辞的责任嘛!”
他将图纸小心地卷起来,对陆海山说道:“这事你交给我,就放一百个心!”
陆海山见他如此上道,心里也暗暗点头,接着问道:“王厂长,这些零部件,大概需要多久能生产好?”
王厂长信心十足说道:“这个你放心!你这批零件,我让工人们加班加点,优先给你赶出来!预计三天,最多三天时间,保证全部生产完毕!”
三天,这个速度比陆海山预想的还要快。
他心里盘算了一下,从县城回二大队,一来一回光路上就得大半天。
三天时间,来回跑两趟太折腾。
而且,这些零件的精度要求很高,尤其是插秧机和水泵的核心部件,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万一工人们在生产过程中出了什么纰漏,自己还得再跑一趟,太耽误事。
想到这里,他索性对王厂长说道:“王厂长,你看这样行不行?”
“这三天,我就不回去了,来回跑太麻烦了。”
“我想就住在厂里,一方面是想跟老师傅们学习学习,另一方面,也能随时盯着生产进度。”“万一哪个零件的尺寸规格有什么问题,我也好当场跟师傅们沟通,您看方便吗?”
王厂长一听,简直是求之不得道:“方便!太方便了!”
让这位大神亲自监工,那产品的质量还能有差?
这可是个绝佳的学习机会啊!
他立刻满口答应下来:“厂里就有招待所,条件虽然简陋了点,但绝对干净!”
“一日三餐,你就跟我们一起吃大食堂!就这么说定了!”
第二天一早,这王厂长就兴致勃勃地邀请陆海山去生产车间。
厂房里,十几台各种型号的车床、铣床、刨床一字排开。
空气中机油味和金属切削的刺鼻气味混合在一起,机器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工人们穿着油渍麻花的蓝色工装,正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着。
王厂长领着陆海山,来到了一台块头最大的卧式车床前。
王厂长指着那台通体刷着绿漆的大家伙,一脸的骄傲道:“海山同志,你来看,这就是咱们厂的宝贝疙瘩!”
“苏联老大哥援助的‘5h82’型卧式车床!”
“别看它年纪大了,加工精度在咱们全县,那可是独一份!”
此时,两名年轻的工人师傅正操作着这台车床,加工陆海山图纸上的一个精密轴套。
陆海山只看了一眼,眉头就立刻皱了起来。
他发现,那两名工人为了图快,竟然直接省略了“工件预紧校准”这道至关重要的工序。
毛坯件只是被卡盘草草夹住,就开始高速旋转切削。
而且,为了加快进度,他们还把车床的自动进给量调到了一个非常危险的数值。
车刀在工件上划过,发出了刺耳的“嘎吱”声,飞溅出的铁屑又细又碎,甚至带着一丝火星。
陆海山走到跟前叫道:“师傅,停一下,停一下!”
那两名工人听到后,不明所以地停下了机器。
王厂长也愣住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陆海山没有多做解释,他从工具箱里拿起游标卡尺,在那根刚刚加工了一半的轴套上一量,然后将卡尺递到王厂长面前,摇了摇头:“王厂长,您看,公差已经超了0.2毫米。这根轴,废了。”
王厂长接过卡尺一看,脸色顿时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