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军骂道:“我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看着陶军这副死不悔改的嘴脸,郭茂田知道,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他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指着陶军的鼻子,一字一顿地说道:“好!好!陶军,你给我等着!你这么搞,迟早完蛋!”
说完,他猛地一甩手,转身摔门而去。
“哼!”
陶军看着被摔上的门,脸上露不屑的冷笑。
随后他重新坐下,但那微微颤抖的手,却暴露了他内心的虚弱。
与此同时,公社负责文稿的沈文静收到了县里紧急会议会议纪要的电报。
当她听到会持续性暴雨,必须连夜抢收,但好像没有看到红星村抢收麦子情况时,她的小脸瞬间变得煞白。
她第一个想到就是二大队,二大队上次没拿到水稻种子,这次一定要抢收点粮啊。
所以沈文静没有丝毫犹豫。
她立刻冲进自己的宿舍,从墙上取下蓑衣和斗笠穿戴好,就义无反顾地朝着二大队的方向跑去。
而就在郭茂田和陶军大吵一架后,一个狼狈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公社大院。
来人是一大队的大队长陈光明。
他虽然穿着厚厚的蓑衣,但整个人像是刚从河里捞出来一样。
雨水顺着他的头发往下淌,嘴唇冻得发紫,脸上写满了慌乱。
他甚至来不及去自己的办公室,就直奔陶军的办公室而来。
“砰!”
刚刚被郭茂田摔上的门,再一次被撞开。
陶军正心烦意乱,见又有人闯进来,刚要发火,却看清了来人是送礼送最多的陈光明。
而看到他这副模样,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陈光明一进门,连气都喘不匀,扶着门框,上气不接地说道:“陶……陶主任!”
“出……出大事了!”
“黑石河!黑石河的水涨得太厉害了。”
“我们一大队沿河的河堤有好几处都决口了,洪水倒灌。”
“我们大队……至少有六成的农田,全……全被淹了。”
说到这里,他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那些麦子,全泡在水里了啊,陶主任!”“您快给个话啊!这可咋办啊?”
“六成农田……全被淹了?”
陶军如同被九天之上落下的惊雷,狠狠地劈在了天灵盖上。
他整个人都傻了,呆呆地站在那里,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刚刚还用来呵斥郭茂田的嚣张气焰,现在瞬间像个瓜娃子愣在哪里。
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
而这边沈文静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的土路上奔跑着。
雨水打在她的眼睛上,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好几次都差点滑倒,但一想到二大队到时候颗粒无收,陆海山他们该怎么办,就又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终于,二大队的村口遥遥在望。
当她气喘吁吁地跑到村口时,一眼就看到了陆海山。
陆海山并没有像她想象中那样在组织人冒雨抢收,也没有在家等通知。
他正穿着一身雨披,在村口一条主干排水渠的旁边,手里拿着一把铁锹,正在检查着什么。
她这时也发现二大队的路面上并没有多少积水,雨水都顺着四通八达的沟渠,哗啦啦地流向了村外的低洼地。
沈文静跑到他跟前,扶着膝盖,大口地喘着气喊道:“陆……陆海山!”
陆海山听到声音,回过头,看到是沈文静。
他很是意外,又惊喜:“文静,你怎么来了?这么大的雨。”
说话同时,陆海山赶紧把自己的雨披脱下来,想披在沈文静身上,但被沈文静拒绝了。
因为她担心陆海山感冒。
随后沈文静急切地说道:“快!快组织人抢收麦子!”
“我刚得到消息,县里昨天下午就开了紧急会议,说要有连续好几天的大暴雨,让所有大队必须连夜抢收。”
“你们……你们快点啊!再不收就来不及了。”
她一口气把话说完,紧张地看着陆海山。
然而,陆海山听完,脸上满是感动和欣慰。
他立马把沈文静抱在怀里,用温和的语气说道:“文静,你冒着这么大的雨来给我送信。”
然后,他指了指前面只剩下麦茬的田地,笑着说道:“不过,我们已经不用抢收了。”
“我们的麦子,昨天晚上就已经全部收完了。”
沈文静愣住了,惊讶的说道:“什……什么?”
她顺着陆海山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视线所及之处,根本没有金黄的麦浪,只有一片片整齐的麦茬地。
麦子……已经收完了?
在县里下达通知之前,他们就已经……收完了?
沈文静惊讶又欢喜的拉着陆海山说道:“你们怎么要下雨,怎么提前收了麦子啊?”
陆海山开着玩笑说道:“我可是会看天气的哈。”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瞬间涌上了心头。
沈文静一脸好奇的问道:“你是怎么天气的啊,他怎么能……怎么能算得这么准?太神奇了。”
陆海山笑着说道:“跟你开玩笑的,是那天去县城卖货听到的消息。”
这一刻,沈文静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有态度殴打地方她搞不懂。
他笑着解释道:“是那天去县城卖货,听到有人聊天时提了一嘴,说省气象台预测近期有极端天气。”
“我留了个心眼,回来就赶紧安排了。”
原来是这样。
沈文静心中的震撼却丝毫未减。
陆海山看着她还在发呆,拉着她的手就往他家方向说道:“你还愣着干嘛?全身都湿透了!”
“赶紧去喝碗姜汤暖暖身子,不然要生病的。”
就在陆海山带着沈文静去队部喝姜汤驱寒的时候。
红星公社政府的大院里,气氛已经压抑到了冰点。
陶军的办公室,此刻已经成了一个小型的“灾情汇报中心”了。
继一大队大队长陈光明之后,三大队的大队长周志强也如同丧家之犬一般,一头撞了进来。他比陈光明还要狼狈,一只鞋都被跑丢了,光着一只脚,脚上全是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