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苏成峰,他骑着那辆凤凰牌二八大杠,车轮滚滚,心里却是一肚子滚滚的怒火。
他一边奋力地蹬着自行车,一边咬牙切齿地骂着:“陆海山……二大队……一群泥腿子!”
“给我等着,竟敢让我当众出丑。”
他金丝眼镜下的双眼,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等着!等我回到公社,我就说你们暴力抗法!我要让陶主任派武装部的人来!把你们一个个都抓起来!让你们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他越想越气,越气蹬得越快,自行车链条发出了“哗啦哗啦”的抗议声。
就在他拐过一个弯,进入那条僻静的羊肠小道时,丝毫没有察觉到,土坡后面,几双眼睛已经牢牢地锁定了他。
“来了!”放哨的民兵打了个手势。
土坡后的黄二刀和刘大柱对视一眼,猛地站起身。
黄二刀低喝一声:“上!”
大家如同猎豹般从土坡后猛地窜了出来!
苏成峰正骑得起劲,眼前突然黑影一闪。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股巨力就从侧面狠狠地踹在了他的自行车后座上。
“砰——!”
自行车瞬间失去平衡,带着他整个人朝着另一边的草丛里飞了出去。
“哎哟!”
苏成峰摔了个七荤八素,眼镜都飞了出去,脑袋磕在地上,嗡嗡作响。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嘴里刚要喊出“谁他妈的”,突然间,眼前一黑!
一个带着浓重尘土味的麻布口袋,准确无误地套在了他的头上。
任凭他怎么呼救,别人也听不到。
“唔……唔唔!”
紧接着,还没等他明白发生了什么,拳头和脚,就从四面八方落在了他的身上。
“嘭!咚!咔!”
众人一言不发,对着他就一顿痛打。
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让疼来弓起了身子。
一拳砸在他的后背上,疼得他差点背过气去。
“呜……啊!别……别打了!我是公社的……饶命啊!”
苏成峰在麻袋里发出了呜呜咽咽的惨叫,声音憋屈而又痛苦。
他想求饶,想表明身份,可换来的却是更加猛烈的殴打。
刘大柱几人下手是有分寸的,他们专挑打着疼但不容易出重伤的地方下手,显然是经验丰富啊。
苏成峰被殴打大概也就持续了不到一分钟。
就在苏成峰感觉自己快要被打死的时候,突然停了。
他趴在地上,浑身骨头仿佛都散了架,只能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迅速远去,很快便消失在了树林里。
黄二刀等人这边也迅速从另一侧的山坡撤离,几个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整个羊肠小道,再次恢复了宁静。
只剩下苏成峰一个人,头上套着麻袋,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
不知过了多久,趴在地上的苏成峰才从那阵剧痛和昏沉中缓过神来。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几头牛从身上踩了过去,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尤其是背和屁股,火辣辣的。
“唔……”
他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费劲着抬起手,要把头上那个散发着霉味的麻布口袋给扯下来。
这个动作牵动了背上的伤,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眼泪都快下来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总算把麻袋从头上弄开。
可是他的眼镜不知飞到了哪里,让他眼前一片模糊。
“谁!是谁他娘的干的!”
苏成峰趴在地上,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悲愤交加的怒吼。
“到底是谁?”
苏成峰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但很快他想到了陆海山。
一定是他!绝对是他!
陆海山这个二流子,除了他,还会谁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报复自己?
肯定是自己要去公社告状,他怕了,所以派人在这里堵自己!
这个念头,他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决定把陆海山弄进牢里。
可是……证据呢?
他连对方打他的是谁都不知道,只记得那顿拳脚,他拿什么去指证陆海山?
空口白牙地说:“陆海山派人打了我?”
谁会信?说不定还会被人嘲笑他办事不力,反被人给收拾了。
一想到这里,一股巨大的委屈和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一个有文化是知青,竟然被一群泥腿子用麻袋套头,在野地里暴打了一顿。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趴在地上,看着自己摔得变了形的自行车,想着自己满身的伤痕和屈辱,一个大男人,竟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哭了半晌,他才抹了把眼泪鼻涕,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
他一瘸一拐地在草地找了半天,总算找到了自己那副摔变形的眼镜。
他扶着眼镜,望公社的方向走去,眼神变得无比狰狞。
“陆海山!你给我等着!”
“没证据又怎么样?我告不了你打人,我还告不了你聚众抗法、抢收青苗吗?”
“我一定要让陶主任,让公社的所有领导都知道你们二大队的愚蠢,让你们所有人都完蛋。”
他咬牙切齿地推着链子坏了的自行车,一瘸一拐,继续朝着公社的方向挪去。
与此同时,二大队这边并非没有因为苏成峰的到来而受到丝毫影响,收割工作还是轰轰烈烈地进行着
“加油干啊,有了这玩意收割太快了。”
“就是!咱们听陆哥的,没错!”
整个二大队都沉浸在劳动氛围之中。
手持收割机在麦田中心高速推进,外围的庄稼汉们拿着镰刀紧随其后,收割、打捆、运输,一道道工序衔接得行云流水,效率惊人。
金色的麦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一片平地。
而收割下来的麦子,则由板车、手推车运往提前整理好的粮食仓库里。
没有像往年那样堆在打谷场上晾晒,而是直接被送进了仓库里。
这个反常的举动,很快就引起了一些村民的注意。
这时老农民沈建伟,擦了把汗,走到正在指挥调度的陆海山身边,不解地问道:
“海山呐,这……这麦子刚割下来,带着潮气,不拉到场上晒个几天,就这么直接进仓,会发霉捂坏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