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海山看到王翔这副样子,便很疑惑地问到:“什么事呀?”
王翔咬了咬牙,实在是害怕黄超那帮人,所以不敢把事情的真相告诉陆海山,便扯谎说道:“海山哥,有、有个事儿跟你说。”
王翔说话时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往旁边瞟,不敢直视陆海山的眼睛。
“这不是快春节了嘛,县城里家家户户都想买点肉过年,可国营商店的肉太少,还得要肉票,好多人都跑到黑市去买了。”
“我想着…… 想着你上次弄的那野猪肉挺好卖,要是还有的话,赶紧弄来,肯定能大赚一笔。”
陆海山的目光在他脸上转了一圈,眉头微微皱起。
他想着王翔说这话的时候,眼神老是飘忽不定,一会儿看地上的石子,一会儿瞟远处的墙角,手指还在不安地搓着衣角,完全没有平时那股机灵劲儿,反而透着一股子紧张。
“野猪肉?” 陆海山拖长了语调,语气里带着一丝审视。
“你今儿个怎么怪怪的?说话颠三倒四的,跟心里揣着只兔子似的。”
他往前挪了半步,“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事儿?”
王翔被问得身子一僵,慌忙摆手:“没、没啥事儿啊,我就是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你想啊,黑市上肉缺得厉害,野猪肉又香,肯定抢手。”
他刻意提高了点声音,想掩饰自己的慌乱,可眼神还是忍不住躲闪。
陆海山盯着他看了几秒,心里有疑,但没再追问,只是说道:“你忘了上次的事了?我上次卖野猪肉的时候,得罪了黄超他们。现在去黑市卖肉,他们肯定能瞅见,到时候少不了又要找我麻烦。”
他顿了顿,“而且现在天气那么冷,野猪也没有出来活动,我也没有去打猎了,哪来的野猪肉。”
王翔一听这话,急着说道:“没打猎?那…… 那之前有没有剩下的?哪怕一点也行啊。”
王翔说话的语速更快了,带着明显的急切,“就这一周时间,过了这阵就没这么好的生意了。”
陆海山瞥了眼他道:“早卖光了。”
“那咋办?” 王翔急得直跺脚。
王翔为了让陆海山上当,说自己认识了几个猎户:“海山哥,我认识几个老猎户,他们天天在山里转,手里攒着不少野猪肉,正偷偷找买家呢。与其便宜别人,不如让他们分给你,你赚点差价。”
陆海山看着王翔这个表情,问道:“你今儿个不对劲啊,到底怎么回事?”
王翔被问得脖子发红,干笑道:“这不是突然得到了赚钱消息,见别人赚钱眼红嘛!你是我兄弟,我不帮你帮谁?”
“总不能看着外人把钱赚走了。”
“咱们兄弟一起赚钱,过个肥年多好。”
陆海山看着他今天反常得很,肯定不只是想卖肉这么简单。
但他没打算现在就点破,因为点破了,也不一定问出个所以然。
如果他想说,肯定早就说了。
陆海山只是淡淡地说:“知道了,我回头去山里先看看有没有这货。”
陆海山和沈文静刚转身要上驴车,王翔突然喊:“海山哥!”
陆海山回头:“怎么了?”
他欲言又止,支支吾吾说道:“没、没啥,路上小心。”
驴车轱辘碾着冻土走着,陆海山靠在车栏上皱眉琢磨着,自己明明得罪了黄超,上次为做生意还差点打起来,黄超那帮人肯定会找机会报复,怎么可能还默许自己在黑市那边卖货?
而且看电影的时候,王翔还好意提醒他,要是手里有东西要卖,直接找他,还让自己不要到黑市去,和黄超那帮混小子碰头,可现在又急着让自己去黑市卖猪肉。
可王翔为啥偏偏盯着野猪肉不放?
这马上要过年了,山里的好东西不少啊,冬竹笋鲜嫩得很,晒干的野生菌子在黑市也很抢手,还有那些能入药的药材,随便哪样拿出去都能卖钱,还不用担那么大风险。
可王翔对这些都绝口不提,一门心思就认准了野猪肉,这背后肯定有问题。
这到底在搞什么鬼?
接着陆海山又想到王翔刚才那模样,说话时脸上急得冒汗,身上的伤一点也不像摔倒之后受的伤,倒像是被人打了之后的样子。
突然,一个念头像闪电似的划过陆海山的脑海。
这猪肉可是管制物资,国营商店都得凭票供应,私下在黑市大规模卖野猪肉,这要是被抓住了,那就是投机倒把的大罪!
王翔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可他还这么拼命地撺掇自己,难道…… 难道这是王翔给自己挖的坑?
只要自己一去黑市卖野猪肉,说不定马上就会有人举报,到时候人赃并获,黄超他们就能借这个机会把自己送进去,报上次的仇。
陆海山这时有了合理的解释,这小子肯定被黄超他们暴揍了一顿,之后威胁他引出自己。
陆海山想得出神,连沈文静几次看向他都没察觉。
“海山?” 沈文静轻轻喊道,“你怎么了?从刚才起就一直皱着眉,魂不守舍的,有什么心事吗?”
陆海山这才回过神,慌忙摇摇头:“没什么,就是在想点事情。”
这时他的目光落在她冻得通红的鼻尖上,那点红在白皙的脸颊上格外显眼,心里一阵心疼。
陆海山伸出胳膊,把沈文静轻轻搂进怀里。
沈文静猝不及防,瞪大着眼睛,随即身体就僵住了,脸颊 “腾” 地一下红透了,连耳根都染上了粉色。
她能清晰感受着他胸膛的温热和心跳。
陆海山收紧了手臂,下巴轻轻抵在她发顶,低声道:“外面风大,这样暖和点。”
沈文静靠在陆海山的胸膛上,感觉到很温暖,随即就放松下来,小手试探着抓住了他的衣角。
驴车继续前行,风声交织在一起。
陆海山心里又盘算着,这王翔肯定是被黄超那帮人逼迫了,现在当务之急是先搞定黄超他们。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公社路口,这时沈文静轻轻挣开陆海山的怀抱,理了理被压皱的衣角,害羞地说道:“到了。”
陆海山跳下车,转身伸手扶她,心里忽然涌上一股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