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第二天都要去买东买西,他今天不准备回二大队了,索性牵着驴车找到了一处避风的矮墙根,刚好旁边一棵大树,周围还有一些草。
他把驴拴在大树上,让驴啃着自带的草料。
这里堆着些废弃干草,自己则扯过一捆干草铺在地上,裹紧了身上的旧棉袄将就着躺下。
冬夜的风还是吹得比较刺骨的,他把脑袋埋进衣领,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天还没亮,陆海山就醒了。
陆海山从布袋掏出早先准备的蓝布帽子,帽檐使劲往下压,几乎遮到眉毛,连额前的碎发都被罩得严严实实。
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帽檐下,连熟人都难认出这副装扮。
一来能挡挡刺骨的寒风,更重要的是怕撞上黑市的流氓黄超。
要是被他认出来,指不定要惹出多少麻烦。
现在自己羽翼未丰,正面冲突不是好办法。
他牵驴车往车站后的黑市赶去,这么早赶去,黄超这家伙想必还在睡懒觉吧。
赶了一会儿,到了黑市,陆海山还是很警惕,预防万一还得提防黄超那帮人,一边看货一边提防,想淘齐年货。
黑市一大早就热闹非凡,各种买卖声此起彼伏。
很早就有不少摊贩支起了摊子。
角落里,胖子男人支着块木板,上面摆着新鲜的猪肉,肥瘦相间,引得不少人围着询问价格;
旁边的摊位堆着鼓鼓囊囊的麻袋,里面分别装着大米、油和面粉,摊主时不时掀开麻袋一角,让顾客查看品质;
还有卖糖果、饼子的,刚出炉的饼子散发着阵阵麦香;
锅碗瓢盆之类的日用品也不少,可以说黑市的东西比供销社的东西还要全面。
最主要的是,在黑市买东西不需要票!
摊主们大声吆喝着,招揽生意。
陆海山在集市里穿梭,身上揣着 200 块钱,这是他这次赚的差不多一百块,加上从家里拿的上次卖野猪肉的钱凑起来的。
他先走到一个卖香皂的小摊前,摊主是个中年妇女,见他过来,热情地介绍:“同志,看看这香皂,好用得很。”
陆海山拿起一块香皂,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清新怡人的香味扑鼻而来,让他精神一振:“这香皂怎么卖?”
中年妇女用手比画着说道:“一块五毛。”
陆海山觉得价格合适,便说:“给我来四块。”
上次买过香皂,但是东西是消耗品,得多买点。
中年妇女乐呵地包好四块香皂递给陆海山,他付了钱。
接着他又来到卖糖果零食的地方,摊主是个瘦高个男人,见陆海山看过来,连忙招呼:“同志,要钙奶饼干不?不要粮票,一块钱一斤。”
陆海山想起国营商店的钙奶饼干五毛一斤却要收 6 两粮票的价格,觉得这里虽贵点但总体还是划算,说道:“来五斤。”
瘦高个男人惊讶地瞪大了眼,没有想到来了个大客户,称好后用纸袋装好递给他,陆海山付了五块钱。
旁边卖猪油糖和大白兔奶糖的摊位前也围了不少人。
陆海山跑到摊主面前问价。
摊主见陆海山手里拿那么多东西,便热情地招呼着他:“猪油糖一毛一颗。”
国营商店的猪油糖一毛三颗,这里贵了点,但是不要票啊!
过年了,买点糖才热闹。
陆海山想了想,说:“给我来100颗。”
“好勒。” 摊主高高兴兴地给陆海山包好了猪油糖。
陆海山买猪油糖花了10块钱。
这边陆海山又看了一下大白兔糖,摊主积极介绍道:“小兄弟,我的大白兔糖三块钱一斤,小朋友爱吃得很。”
陆海山小声说道:“给我来五斤。”
见陆海山直接说要五斤,摊主顿时惊得张大了嘴,手里的糖勺都差点掉地上:“同志,你这是…… 买这么多?”
他一脸惊叹:“这糖金贵着,一般人也就称个几两尝尝鲜。”
周围的人也纷纷看了过来,眼神里满是羡慕。
陆海山害怕引起别人的注意,便笑了笑,解释道:“我是帮别人带的,自己可没这么多钱买。”
大家这才了然,赶紧称好五斤,用厚实的油纸包好后递给陆海山,陆海山付了十五块钱。
陆海山拿起一块糖,剥开后扔进嘴里,奶香味浓郁可比后世的好吃多了!
随后,陆海山走到卖面粉的摊位,摊主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
“大爷,面粉怎么卖?”
“不要票,三毛钱一斤。”
陆海山对比了国营商店 0.18 元一斤却要票的价格,说道:“来二十斤。”
农民称好后,陆海山付了六块钱。
最后,陆海山来到卖棉衣的摊位,想着家里面的人都没有好好地穿上一件棉衣,今年过年肯定要让家人穿上棉衣。
这里的棉衣款式不少,有质量好的军棉衣,还有小孩穿的花棉衣。
摊主介绍道:“大的军棉衣二十五块一件,小的花棉衣十三块一件,都不要票。”
陆海山说道:“老板,给我来五件大的军棉衣和一件小孩的花棉衣。”
老板惊奇地看向陆海山,说道:“小伙子,你买这么多棉衣给你家里人,真是孝顺呀。”
陆海山笑笑说:“你看我哪像买这么多贵重的衣服啊,这是我帮别人买的,那件花棉衣才是给我妹崽买的。”
卖棉衣的老板说:“噢,原来是这样。”
衣服装好了,老板又说:“一共花了 138 元。”
算下来,陆海山这次在黑市一共花了 176 元,买的东西堆在驴车上,满满当当。
陆海山想要买的年货也买齐全了,他蹲在驴车旁,把刚买的东西一件件往装鱼的大水桶里放,以免被有心人看到。
四块香皂用牛皮纸包得严实,他把它拆开放到自己的布包里,免得被颠簸坏。
他先是把六件棉衣叠得整整齐齐,压在最下面,再把二十斤面粉装在麻袋里,他抬手掂了掂,牢牢地给系住;
最后把饼干和糖果用粗绳捆成一摞,放在车板最上面的角落,这样以免饼干、糖果给压碎。
做完这一切,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心里盘算着回去的路。
手往口袋里一摸,触到两张硬挺的电影票,《小花》,后天放映。
他想起第一次见沈文静也是在电影院门口,现在的年轻女知青都比较喜欢看电影,眼下正好有两张,不如约她一起去。
正琢磨着该怎么开口,脚下刚迈出两步,后颈忽然泛起一阵熟悉的凉意 —— 这种被人盯着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