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前哨的集结号角尚未停歇,曹旭已借龙庭巡察令与前哨小型传送阵之便,携闻仲、项昆仑及少数近卫,跨越遥远星海,踏上了返回三界的归程。这一次的“帝诰号”穿梭于紧急开辟的、由天庭星轨与古道能量共同稳定的临时虫洞中,速度快到极致,沿途星光被拉成模糊的流线。
当舰船冲破空间涟漪,稳稳驶入南天门外预设的接引星港时,眼前的景象让归来的众人心中一凛,随即涌起澎湃的热流。
昔日祥云缭绕、仙鹤翩跹的南天门,此刻已被肃杀威严的战云笼罩。高达万丈的天门本体,无数符文被彻底激活,流转着璀璨的玉色光华,与后方绵延无尽的周天星斗大阵核心网络相连,形成一道肉眼可见的、覆盖整个天庭乃至部分三界外围的恢弘能量天幕。天幕之上,日月星辰虚影按照玄奥轨迹运转,散发出的不再是柔和的滋养之光,而是充满警告与防御意味的凛冽清辉。
天门外,早已不是往日迎接的仪仗。取而代之的,是列阵整齐、甲胄鲜明、兵刃寒光映日的十万天兵精锐方阵!他们以雷部、斗部、火部、瘟部等天庭主要战部分列,旌旗猎猎,兵煞之气冲霄而起,虽沉默无声,却自有一股铁血肃杀之气弥漫,显示出天庭这台战争机器已然全面启动,进入最高战备状态。
阵列最前方,一道清冷绝伦、却散发着母仪天下般沉稳气度的身影,正静静伫立。月白帝后常服外,罩着一层轻薄的、流淌着星月光华的战甲,正是嫦娥。她身侧,三霄仙子并肩而立,云霄雍容,琼霄灵动,碧霄飒爽,三人气息相连,隐隐与后方庞大的周天星斗大阵产生共鸣,显然已接管了部分大阵的枢纽操控。
当曹旭的身影出现在舰桥前端时,十万天兵方阵齐刷刷单膝跪地,甲叶撞击之声响彻寰宇:“恭迎陛下回銮!天庭永固,陛下万安!”
声浪如潮,带着无与伦比的忠诚与信念。
嫦娥与三霄亦同时躬身行礼,嫦娥抬起眼眸,与曹旭的目光在空中交汇。那清冷的眸子深处,是强自压抑的担忧、久别重逢的欣喜,以及身为帝后在此危难时刻必须展现出的绝对坚强。无需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曹旭一步踏出,已至嫦娥身前,伸手虚扶:“帝后请起,诸位爱卿平身。”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天兵耳中,带着抚平躁动的力量。
“陛下,”嫦娥起身,声音平稳,“星轨网络监测显示,吞噬者集群在三界外围的活动频率仍在上升,但暂时被周天星斗大阵与各边境要塞阻隔。天庭内部,各部已按最高预案运转,民生基本稳定,战备物资正全力调集。”
“有劳帝后。”曹旭颔首,目光扫过严阵以待的天兵,以及更后方那些悬浮于云海之上、符文闪烁的战争浮岛与巨型仙舟,“情况朕已知晓。此次归来,时间紧迫。朕需即刻召见灵域所有可战之力的首领。”
“臣妾已传下诏令。”嫦娥侧身引路,“群英殿项昆仑将军旧部、皇甫龙斗将军麾下镇魂将、王国组织残存并愿意合作的几位‘骑士’,以及灵域其他几方拥有相当战力的势力首领,已奉诏在‘点将台’等候。”
点将台,乃天庭昔日征伐不臣、校阅大军之所,高台万丈,可纳百万兵。此刻,高台之上,气氛却颇为微妙。
曹旭携嫦娥、三霄、闻仲、项昆仑等人驾临之时,台上已分立着数拨人马。
人数最多、气势最盛的,自然是项昆仑嫡系的群英殿精锐,以及闻讯赶来、旗帜上绣着“皇甫”二字的镇魂将们。他们虽对曹旭这位新任三界共主未必全盘归心,但在对抗“吞噬三界之邪魔”的大义面前,加上项昆仑、皇甫龙斗(虽未亲至,但其旧部显然收到了某种指令)的影响力,暂时保持了表面的尊奉与克制。
另一边,人数较少,但个个气息阴冷桀骜,服饰风格迥异,正是原王国组织残部中愿意响应召唤的几位“骑士”及其亲随。他们看向曹旭的目光充满审视与警惕,但更多的是一种在绝境中寻求出路、以及不甘就此湮灭的求生欲。
此外,还有灵域其他几方独立势力的代表,有的来自古老家族,有的盘踞一方洞天,此刻皆神色凝重,交头接耳。
曹旭登上主位,并未多言,直接示意鲁彦(已通过远程通讯连接)将磐石前哨接收到的、关于“万物终墓”、“寂灭回响”、“吞噬者大爆发”以及逻域、青灵界、森之灵族情报中最具冲击力的画面与数据,以法力投影的方式,清晰展现在点将台上空。
浩瀚星图,黑暗扩散,文明凋零,回响刺魂……一幅幅景象,配合着冰冷的数据与绝望的求救信号,让台上这些见惯了灵域争斗、自诩强者的首领们,面色渐渐发白,眼中露出难以置信的惊骇。
“诸位,”曹旭的声音适时响起,平淡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此非幻象,此乃正在诸天万界上演之现实。尔等所见黑暗,名为‘寂灭’,其志不在征服,而在抹除——抹除一切秩序,一切生命,一切存在。灵域、人界、乃至我等头顶仙界,在此等存在眼中,与一粒尘埃无异。”
他顿了顿,目光如电,扫过每一张面孔:“朕知尔等各有心思,旧日或有恩怨。然,今日之势,已非灵域内斗之时。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寂灭’之潮若至,三界倾覆,万物归虚,尔等所执着的一切——力量、权柄、传承、眷属——皆成梦幻泡影。”
台下鸦雀无声,只有沉重的呼吸与投影中那令人心悸的“回响”噪声。
“朕于磐石前哨,已向诸天发出‘盟约’之召。”曹旭继续道,“青灵界、森之灵族乃至更多遥远文明之抗志之士,已启程赴约。此战,非为朕之天庭,非为三界一隅,乃为所有秩序存在争取一线生机。朕今日于此点将,非以天帝之名强征尔等,乃以三界共主、诸天盟约发起者之身份,问尔等一句——”
他猛然提高声音,帝威如山岳般压下,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慷慨赴义般的感染力:“可愿放下旧怨,执手中刃,随朕踏出此界,汇诸天之光,共抗那吞噬一切之永暗?可愿以此身此魂,为身后家园、为这茫茫星海间尚存之美好,博一个未来?!”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片刻后,项昆仑麾下一名悍将猛地单膝跪地,嘶声吼道:“末将愿随陛下,为我人族,为灵域,死战到底!”他是项昆仑心腹,此声一出,群英殿部属纷纷跟随。
皇甫龙斗旧部中,一位资历最老的镇魂将深吸一口气,抱拳沉声道:“皇甫将军有令,值此灭世之劫,凡我人族镇魂将,当弃前嫌,共御外侮!吾等,愿听陛下调遣!”
那几位王国组织的“骑士”彼此对视,眼中挣扎片刻,最终,为首那位气息最为阴冷、脸上带着一道狰狞伤疤的骑士,缓缓躬身,声音沙哑:“王国已亡,旧梦已碎。我等……不想就这么毫无价值地消失在这莫名其妙的黑暗里。陛下若真能带领我们,杀出一条生路,甚至……看到新的世界,这条命,卖与陛下又何妨?”
其他独立势力的代表,眼见最强的几方都已表态,又想到那投影中恐怖的景象,终于也陆续躬身:“愿附陛下骥尾,共抗大劫!”
“好!”曹旭眼中神光湛然,“既如此,自今日起,灵域所有应召战力,统编为‘三界远征军’!由项昆仑任前锋主将,闻仲任中军统帅兼雷部总督,刘羽禅任侧翼策应及阵法总协调!各部需在三日之内,完成初步整合、装备配给、阵法演练!三日后,开赴磐石前哨,与诸天盟友汇合!”
“遵令!”山呼海啸般的应诺声,第一次真正发自多数人之内心,带着背水一战的决绝。
点将已毕,众人领命散去,紧张备战。曹旭则与嫦娥、三霄回到了凌霄宝殿后的紫霄宫。
宫门关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嫦娥方才一直挺直的脊背微微放松,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疲惫与忧色:“陛下,前线凶险至此,您……”
曹旭轻轻握住她的手,温润的灵力渡去,抚平她的不安:“卿已做得极好。三界有卿坐镇,朕方无后顾之忧。”他看向一旁的三霄,“周天星斗大阵,乃我天庭最终屏障,亦是未来联军可能的退路与支点,便有劳三位元君了。”
云霄郑重颔首:“陛下放心,我姐妹三人,必与星阵共存亡。”琼霄与碧霄亦坚定点头。
短暂温存与叮嘱后,曹旭来到紫霄宫深处的静室。他需要最后确认一件事。
心神沉入,联系系统:“调取灵域各方表态势力的详细战力数据、潜在冲突点分析,以及初步整合方案。同时,评估天庭现有力量,在剥离必要守备后,可投入远征的最大兵力与资源。”
“数据调取中……分析完成。灵域联军整合主要风险点在于指挥体系磨合与旧有派系隔阂,建议以混编、明确战功赏罚制度及陛下亲自坐镇中军进行管控。天庭可投入远征精锐:天兵天将三十五万(含雷部、斗部主力),各型仙舟战舰八百艘,大型战争法器一百二十具,战略级阵法核心三座(需留一座镇守天庭)。资源方面……”
听着系统的汇报,曹旭脑海中飞速规划。时间,他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就在他凝神思索时,怀中那枚与逻域残部联络的特殊信符,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规律的轻微震动。一个新的、经过多重加密的数据包送达。
曹旭立刻解密。数据包内容简洁得冷酷:
【监测到‘万物终墓’区域空间畸变加速。预测:七十二标准时后,‘寂灭主宰’本体将完成初步‘锚定’,其直接干涉力量将呈指数级增长。‘第一波真正冲击’预计在九十六至一百二十标准时内抵达最近秩序疆域(包括贵方所在星区)。逻辑建议:联军集结与远征窗口期,已不足一百标准时。附:最新监测图像(高噪点)。】
图像模糊不清,但那团黑暗中心,似乎有什么难以名状的轮廓,正在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庞大。
压力,如山崩海啸般袭来。
曹旭睁开眼,眸中似有雷霆划过。
“传令全军,整合时限,缩短至两日!”
“两日后,大军开拔!”
“目标——”
“磐石前哨,诸天战场!”
龙旗,已在南天门外扬起。而决定命运的倒计时,已经在一百个标准时的边缘,开始了无声而残酷的读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