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森之灵族商队分别后，先遣队沿着星图指引，继续向着第一个“巡天龙门”进发。周遭的虚空景象逐渐变得不同，极光幕墙愈发浓郁绚烂，仿佛由轻柔的纱幔变成了厚重的油画颜料，层层叠叠地涂抹在视线所及的每一寸空间。星桥本身也开始出现微妙的变化，不再是笔直延伸，而是开始带着某种韵律的轻微起伏，桥面闪烁的星光节点亮度与频率也变得参差不齐，如同在呼吸。
空气中的灵能流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滞的、充满无形压力的“场”。这压力并非针对肉身，而是直接作用于精神与意志，仿佛有无数双古老而威严的眼睛，在看不见的高处，静静地审视着每一个试图通过的旅者。
“我们已进入‘巡天龙门’的威压辐射区。”闻仲沉声道，周身雷光流转，抵御着那无处不在的精神压力，“此地气场，兼具考验与筛选之意。”
曹旭点头，额间龙庭印记持续散发着温和的秩序波动，如同身份凭证，帮他抵消了大部分压力，却也让他对前方即将到来的考验有了更清晰的预感。“巡天龙门”绝非简单的门户，而是古道维护机制的一部分，是龙庭用来筛选、磨砺或劝退后来者的重要关卡。
航行约一个时辰后，前方的景象终于清晰。
极光幕墙在这里向内凹陷、收束，形成了一片巨大的、如同碗状般的环形区域。环形区域的“碗底”中心，并非实体门户，而是两座相隔数里、巍峨耸立、仿佛由整块星辰精华雕琢而成的巨型石碑！
石碑呈暗金色，高不知几许，顶端没入上方流动的极光之中。碑体表面光滑如镜，流淌着液态星光般的纹路，隐隐构成两条盘旋向上、龙首相对的神龙图案。两碑之间，虚空并非空无一物，而是充斥着一片不断旋转、变幻着金银二色光芒的混沌能量漩涡。漩涡缓缓转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吸力与排斥力交织的诡异波动，仿佛既是入口，也是屏障。
而在漩涡正上方，极光汇聚之处，悬浮着三个由纯粹星光凝结而成的巨大古朴篆字——尽管无人识得此字，但其蕴含的意念却能被所有生灵理解：
**择路，前行。**
这便是第一道“巡天龙门”！没有守关者，没有复杂机关，只有两个选择，以及一片充满未知的漩涡。
当先遣队接近至石碑十里范围时，那股精神威压达到了顶峰。同时，两座石碑上的龙形纹路骤然亮起，四道威严的目光（纯粹由意念构成）自龙眸位置投射而下，牢牢锁定为首的曹旭。紧接着，两道清晰、古老、不容置疑的意念信息，分别从两座石碑传入曹旭识海：
【左碑之意】：示汝以‘捷径’。此路坦荡，耗费力微，可避后方艰险，直抵‘启明前哨’外围。然，仅得‘客卿’基础权限，前哨深层奥秘、乃至更近龙庭之机，皆与你无缘。可保平安，亦限前程。选此路者，需有自知之明，甘于平凡。】
【右碑之意】：示汝以‘险途’。此路坎坷，荆棘遍布，需连闯三关‘龙门’，历经‘力’‘智’‘心’三重考验，方有资格得见‘启明前哨’真容，甚或窥得‘龙庭外环’之秘。凶险莫测，陨落其间者众。然，每过一关，印记加深，权限提升，可得古道更深馈赠，乃至……‘预备巡察使’候选之机。选此路者，需有大勇气、大智慧、大毅力，生死自负。】
两条路，两种选择，两种未来。
左路，安稳，但上限锁死。右路，凶险，却可能通向更高处。
整个先遣队都感受到了这两股截然不同的意念信息，气氛瞬间凝重。所有人都看向曹旭，等待他的决定。
项昆仑握紧拳头，眼中战火燃烧：“陛下！末将愿为先锋，管他什么三关六险，直接闯过去便是！选右路！”
闻仲则抚须沉吟：“陛下，此择非同小可。右路凶险，那‘力’‘智’‘心’三重考验，听其意，恐怕一关难过一关。我等虽不惧战，但需为全局计。左路虽限前程，却可保力量无损抵达前哨，先建立稳固据点，徐徐图之，亦不失为稳妥之策。”他考虑的是远征军的持续战力与战略稳妥。
龙棋将与雷部众将也神色各异，有的渴望挑战，有的则面露忧色。
曹旭沉默着，目光在两座石碑与那旋转的漩涡之间缓缓移动。他心中念头飞转。
选择左路？确实稳妥。以目前实力，安全抵达启明前哨，建立桥头堡，与可能存在的龙庭外围力量建立初步联系，完全符合原定“探查”目标。可以节省大量时间与力量，避免无谓损耗。对于刚刚经历大战、又在虚空集市和掠食者袭击中有所消耗的队伍来说，这似乎是明智之举。
但是……“仅得客卿基础权限”，“前哨深层奥秘与你无缘”，“甘于平凡”……
这些词句，让曹旭心中那属于玉帝的骄傲与肩负三界未来的责任，隐隐躁动。他们来到这里，不仅仅是为了“看一看”。是为了寻找对抗“归零者”的盟友与力量，是为了在天庭之外开辟更广阔的天地，是为了……在即将到来的、可能席卷诸天的浩劫中，拥有更多的筹码与话语权。
选择右路？意味着主动踏入未知的险境，将整个先遣队的命运置于更严峻的考验之下。系统提供的资料库中，关于“巡天龙门”的具体考验内容几乎为零。那“力”“智”“心”三重关，绝不可能只是简单的战斗、解谜和问心。在真龙文明留下的古道中，这三者恐怕都蕴含着对闯入者全方位的、极其严苛的评估。
风险极大，甚至可能……全军覆没于此。
然而，回报也令人心动。“印记加深，权限提升”，“古道更深馈赠”，“预备巡察使候选之机”……这些意味着与龙庭这个古老而强大文明建立更深层次联系的可能，意味着可能获得更强大的力量、更核心的知识、更广阔的舞台。这对于急需提升实力、应对“归零”威胁的天庭而言，诱惑力不言而喻。
更重要的是，曹旭从这“抉择”本身，感受到了龙庭的某种用意。它不仅仅是在筛选实力，更是在筛选“心性”与“器量”。一个只求安稳、不敢冒险的盟友，在对抗“归零”这种宇宙级威胁的战争中，能有多少价值？一个不敢挑战更高峰、不敢承担更大责任的领袖，又怎能带领麾下走得更远？
他想起悬圃星碑上那些为守护秩序而玉碎的战士，想起逻域对“归零序列”的恐惧与挣扎，想起艾尔拉娜提及的、那些在“归零阴影”下悄然失联的文明……
安逸，在此刻，或许才是最大的风险。
曹旭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他转身，看向身后的将士们。从他们眼中，他看到了信任、追随，以及……对未知挑战的、被暂时压抑的渴望。
“朕问你们，”曹旭的声音平静，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尔等随朕踏入诸天，是为求一时安稳，偏安一隅；还是为搏一个更广阔的未来，为三界，也为这茫茫星海间一切尚存秩序与希望的生灵，开辟一条生路？”
短暂的沉默后，项昆仑第一个低吼：“末将愿随陛下，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紧接着，是闻仲沉稳而坚定的声音：“老臣与雷部众神，愿为陛下前驱，破关斩将！”
“龙棋将，誓死追随陛下！”将士们的怒吼汇聚成一股磅礴的兵家煞气。
“雷部，愿随陛下，涤荡险阻！”雷将们齐声应和，雷音隐隐。
无需再多言。
曹旭嘴角露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那是属于帝皇的决断与自信。他不再看那代表“捷径”的左碑，而是将目光，牢牢锁定在那象征“险途”的右碑，以及其后那变幻莫测的漩涡。
他向前踏出一步，额间龙庭印记光芒大放，与右碑的龙形纹路产生强烈共鸣。他朗声开口，声音透过意念，清晰地回应了那道古老的考验：
“朕与朕的将士，此行非为苟安，乃为开拓，为守护，为那无尽星海中的秩序星火不灭！”
“这‘险途’，朕——选定了！”
话音落下，右碑龙眸中的光芒骤然炽烈！整座石碑轰鸣震动，其上的龙纹仿佛活了过来，发出一声响彻灵魂的古老龙吟！与此同时，两碑之间的金银漩涡旋转速度陡然加快，中心处，一道仅容舰队通过的、稳定的金色光路缓缓浮现，笔直地延伸向漩涡深处那不可见的彼岸。
左碑的光芒则迅速黯淡下去，仿佛对选择者失去了兴趣。
抉择已定，再无回头路。
“全军听令！”曹旭声音肃然，“保持最高警戒，依次进入光路。无论前方有何考验，记住，我们是一个整体，攻则无坚不摧，守则稳如磐石！”
“遵旨！”
在右碑龙眸的注视下，天庭先遣队化作一道坚定的流光，毅然驶入了那道通往未知考验的金色光路，没入旋转的金银漩涡之中。
龙门之后，是福是祸，是生是死，皆由这一往无前的抉择开启。而曹旭知道，这仅仅只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