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风起,金福客栈。
两道紫光垂落柜台之际,缗紫若和紫修已然立时出现在柜台前。
桐油灯芯“啪”地爆出金花,掌柜揉眼的手僵在半空——那紫衣郎君指间金锭晃得他头晕:“娘咧!夜半三更演聊斋啊?你们……怎么进来的……”
“掌柜的,两间上房——”紫修弹指震落金锭,“咚”地砸进柜台裂缝。“再要一坛荆山梅子酒。”
“上……上房?”掌柜喉结滚如跳蚤,“只剩西角‘招财进宝阁’了!”他枯爪猛拍算盘,“叮当”乱响里窜出句黑话,“这房可是要沾金气的!”
“这么贵?”紫修广袖忽鼓如风帆:“金气?”袖中哗啦泄出三锭金元宝,在柜台蹦跳如活鲤,“够不够沾?”
“够!太够了!”掌柜眼珠黏在跳金锭上,袖口油渍抹脸充作热泪,“没有!——”
“啊?!那我们不住了!”
“二位,——我说的是梅子酒没了!”
“那还有什么好酒?”缗紫若忽从紫修背后探头。
“呃……没有!”掌柜挤出一脸殷勤:“我是说没有两间上房,只剩一间金气上房!”
“行吧!”缗紫若打着哈欠,用手指戳着紫修的后背,低声耳语道:“反正,你也不用睡!”
“好嘞!二位贵客,请!”领他们上至二楼西侧角落的一间上房。“常话说啊,赶得巧不如来得巧啊——二位,若有什么吩咐尽管交代伙计们。”
紫修推开吱呀作响的房门:“就要这间,饭食送到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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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的功夫,一脸堆笑的掌柜就置办一桌四菜一汤,鸡鸭猪鱼,荤素搭配。
“好嘞,二位慢用。”掌柜又殷切地叮嘱道:“两位贵客一看就是初到仙林县吧,记得尽量少出门,办完事,早点离开仙林县。”
“为什么啊?”缗紫若一脸狐疑地看着烧鹅,似乎对它充满了疑问。她的声音清脆而响亮,在空气中回荡着。
掌柜听到缗紫若的问题,突然像触电一样从柜台后面弹了起来,他的油脸因为激动而挤出了一道道褶子。他快步走到门口,扒着门缝向外张望了一下,然后回过头来,满脸惊恐地对缗紫若说:“哎呦可了不得!最近这几个月啊,人口失踪案闹得更凶哦!”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仿佛那些失踪的人就在他眼前消失一样。缗紫若和紫修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讶。
掌柜继续说道:“失踪的都是像你们这般年纪的……专抓俊男美女!哎呦,我听着都吓人啊!”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似乎想要把那些失踪的人的样子描绘出来。
缗紫若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她不禁想起了方才在贾仙师那里遇到的事情。难道这些失踪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吗?
紫修的眉头微微蹙起,他对掌柜的话表示感谢:“谢谢店家提醒。”他的声音虽然平静,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种深思熟虑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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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将酱汁蒸腾的热气染成琥珀色。
缗紫若咬开鸡腿酥皮时,乐呵呵地看着不动筷的紫修。
“有时,真是羡慕你啊,全神之体,不饥不渴,不吃不喝。”缗紫若也顾不得缗国公主、巫神族神女的礼仪形象了,闷着头,东吃一口,西吃一筷。
“等你炼化了第一件上古神器,就能唤醒你的神识,那时的你就是半神之体啦,也就不用羡慕我啦。”紫修展露出平日里心平气和,一边给缗紫若倒茶,一边笑道。
“紫修,幸好有你,我才安心。但……我还是有点想家。”
“怎么,才到人间一天就想回去啦?这可不像平日里最爱出游的你啊。”
“是我才知晓,我们缗国到底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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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贾仙师像什么?”紫修突然将竹筷插入汤碗。
筷尖挑起的面线垂落如银丝,两端各坠着油星:左端映出他给孤儿喂粥的笑脸,右端晃着刺史夫人被他骗走的翡翠簪。
缗紫若筷尖的鸡骨“咔”地断裂:“像...像劈成两半的秤砣?”
“不错。”紫修袖中滑出金箔,三两下折成天平,“善心是左秤盘——”金盘忽盛满米粒,“恶意是右秤盘。”另盘升起蒺藜,“可贾仙师把米和蒺藜倒进同一个口袋!”
米粒从袋角漏出,在桌面聚成“因果”二字。
窗外梆声撕破夜寂。
“他骗富商千金买‘神药’。”紫修指尖轻点,蒺藜刺穿金箔袋,“可曾想那富商变卖粮仓筹钱,今春苦寒之地的饿殍遍野?”
缗紫若猛灌酸梅汤:“但他养活七八个孤儿……”
“那七八个孤儿也是他敛财的工具吧。”紫修广袖卷起。“善无明眸,反噬己身。”
缗紫若突然踢翻条凳:“所以行善需先炼火眼金睛?”
“伪善比真恶更毒!”
“善如清水,掺不得半分杂质。而天道,不是替天秤加码。”紫修截断她的话,掌心忽现金剪,“是剪断恶链,重系秤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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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梆声穿巷时,缗紫若推开雕窗。晨光里,卖炭翁正将仅有的窝头掰给野狗。
“现在懂了?”
“紫修,我好像悟了。”她关上了雕窗。“真正的神女之力——”
“不在辟谷飞天。”她指尖轻点,“而在以善破伪,以真证道。”
“记住,天道不在云端——”紫修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又把剔骨的鱼肉放在她的碗里。
“在人心深处……”
“嗯,知道啦,你也多吃点。”缗紫若也抿着嘴,夹给紫修一块肉。“唉,可惜没有阿爹做得好吃。”
“看来,今日的历炼颇有感悟。”紫修忽引晨光入室,光柱中浮起万卷书简虚影——正是缗云祁所赠的历炼笔记!
“现在,”他笑着翻开扉页,“可愿看看这‘任务清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