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东来握着手机,手心已经全是汗。
高芳芳?高育良的那个宝贝女儿,怎么会突然打电话给自己?他跟高家,可从来没什么交集。
“高小姐,您……您好。”赵东来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但尾音还是带上了一丝不易察t觉的颤抖。
“赵局长,别紧张。”电话那头的声音轻柔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我打电话给你,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聊聊天。”
聊天?赵东来心里打了个突。这种时候,高家的人找自己聊天?这比省纪委找李达康“喝茶”还让他觉得心慌。
“高小姐客气了,您有什么指示,尽管说。”赵东来把姿态放得很低。他知道,自己现在就是惊涛骇浪里的一叶扁舟,任何一根浮木都得死死抓住。
“指示谈不上。”高芳芳轻笑了一声,“我就是觉得,赵局长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应该看得清眼下的局势。”
赵东来没有接话,只是握紧了手机,静静地听着。
“李书记的事情,想必赵局长已经听说了吧?”高芳芳的话题,直接切入了核心。
“嗯,听到了一些风声。”赵东来含糊地应道。
“赵局长,你觉得,这只是一次简单的反腐调查吗?”高芳芳的问题,像一把尖刀,直刺赵东来心中最担忧的地方。
赵东来沉默了。他当然知道事情不简单。李达康是什么人?省委常委,京州市的一把手!没有省委书记点头,谁敢动他?可现在,他被纪委带走了,这背后,必然是更高层面的角力。
“高小姐,您的意思是?”赵东来试探着问。
“我的意思很简单。”高芳芳的声音变得清晰而有力,“有人想借李书记的事,在汉东搅起一场风暴。这场风暴的目标,可不仅仅是一个京州市委书记那么简单。他们想阻碍的,是省里定下的大政方针。”
赵东来的脑子飞速转动。省里的大政方针?那不就是沙书记上任后,力推的各项改革吗?特别是最近动静闹得最大的油气集团改革!
“赵局长,你跟了李书记这么多年,算是他的心腹干将。现在李书记这棵大树倒了,你觉得,那些躲在暗处的人,会放过你吗?”高芳芳的话,不带任何感情,却句句诛心。
赵东来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上窜起。他知道高芳芳说的是事实。一旦李达康真的倒台,祁同伟那帮人,绝对会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来,把他撕成碎片。
“那我……我该怎么办?”赵东来几乎是脱口而出。问完他就后悔了,自己怎么能向高育良的女儿求助?这不等于直接叛变了吗?
“赵局长,你别误会。”高芳芳似乎猜到了他的心思,“我不是让你背叛李书记。我只是想提醒你,识时务者为俊杰。有时候,换一棵树乘凉,不是背叛,而是为了更好地活下去。”
她的声音顿了顿,给了赵东来消化的时间。
“现在汉东的天,要变了。赵局长是想跟着旧的势力一起沉下去,还是想抓住机会,站到新时代的船上?”
赵东来听明白了。高芳芳这是在代表高育良,向他抛出橄榄枝。高育良在李达康出事后,不落井下石,反而想拉拢自己?这棋下得,他有点看不懂。
“高小姐,我不明白您的意思。”赵东来决定装傻。
“赵局长会明白的。”高芳芳也不点破,“我只是给你提个醒。京州这潭水,马上就要浑了。”
“言尽于此,赵局长,好自为之。”高芳芳说完,便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赵东来拿着手机,愣在原地。高芳芳的话,像一颗石子,在他心里激起了千层浪。
他想不明白,但他知道,高芳芳的这个电话,给了他一个除了死守李达康之外的,新的可能性。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警车,眼神变得复杂而深邃。也许,是时候为自己找一条后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