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明未明,是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
相馆内部经过紧急处理和苏婆婆的符箓净化,已经没有了明显的能量残留,但物理上的破损依旧触目惊心。凌异和阿teck只带了最必要的物品——凌异的相机、部分特殊底片、符文短棍;阿teck的核心数据处理设备和几件便携式装备;以及玲灵的一些随身物品。
凌异小心翼翼地将依旧昏迷的玲灵用毛毯裹好,横抱起来。她的身体很轻,像一片羽毛,但那份沉甸甸的重量,却压在他的心头。
苏婆婆站在相馆门口,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承载了凌异和玲灵许多回忆的地方,手中桃木手杖在地上划出一个奇异的符号。一道微光闪过,相馆内外残存的、属于玲灵布下的结界能量被尽数收回,凝聚成一颗米粒大小的琉璃光点,没入了玲灵的眉心。这是她能做的最后保护,彻底抹去此地与玲灵的关联,避免被追踪。
“走吧。”苏婆婆当先走出相馆,融入黎明前的黑暗中。
凌异抱着玲灵,阿teck背着背包,紧随其后。他们没有开车,因为按照苏婆婆的说法,通往秘境的人口,并非寻常道路可达。
苏婆婆的步伐看似不快,但每一步迈出,都仿佛缩地成寸,凌异和阿teck需要全力才能跟上。他们穿行在寂静无人的小巷,周围的景物飞速向后掠去,仿佛时空都在被某种力量扭曲。
“婆婆,我们这是……在用什么法术吗?”阿teck气喘吁吁地问道,她感觉自己的腿都快跑断了。
“一点赶路的小技巧罢了。”苏婆婆头也不回,“借助地脉之气行走,可以避开大多数窥探,也能更快抵达目的地。”
地脉之气?凌异心中一动,他的灵视之力能模糊地感知到,脚下的大地之中,确实流淌着一些无形的“脉络”,而苏婆婆正精准地踏在这些脉络的节点上,借力飞驰。
大约行进了半个小时,天色依旧昏暗。苏婆婆在一处看起来毫不起眼的、位于老城区深处的社区公园小树林前停了下来。
这个小公园面积不大,设施陈旧,平时只有些老人来此锻炼,此刻更是空无一人。
“到了。”苏婆婆说道。
“到了?”阿teck看着眼前普普通通的小树林,一脸茫然,“入口在这里?”
凌异也展开灵视,仔细感知。在他的“视野”中,这片小树林确实有些不同。这里的能量流动异常平和、纯净,仿佛一个天然的净化器,与城市其他地方的喧嚣浮躁格格不入。而在树林的中心,一棵看起来至少有数百年树龄、需要数人合抱的老槐树下,能量的汇聚尤为明显,形成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如同水波般微微荡漾的“气旋”。
“眼力不错。”苏婆婆赞许地看了凌异一眼,随即走到那棵老槐树下。她伸出枯瘦的手指,在空中快速划动,勾勒出一个复杂玄奥的符文。那符文散发出淡淡的翠绿色光芒,与老槐树本身蕴含的磅礴生机相互呼应。
“嗡……”
一声低沉的嗡鸣响起,老槐树粗壮的树干表面,如同水面般荡漾开涟漪,一个可供一人通过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门户,缓缓浮现出来。门户后面,并非树洞,而是一条向下延伸、由巨大青石板铺就的古老阶梯,深邃不知通向何处。
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混合着泥土芬芳和草木清香的灵气,从门户内扑面而来。凌异和阿teck只是吸入一口,就感觉浑身疲惫减轻了不少,连精神都为之一振!
“跟我来,不要触碰任何东西,紧跟我的脚步。”苏婆婆叮嘱了一句,率先迈入了光门。
凌异毫不犹豫地抱着玲灵跟上,阿teck也赶紧钻了进去。
就在最后一人进入后,那光门如同出现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闭合,老槐树的树干恢复了原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阶梯很长,一直向下延伸。两侧的石壁上,镶嵌着一些会自发光的、如同夜明珠般的奇异矿石,提供了微弱但足够的光亮。石壁上还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壁画,描绘着古老先民祭祀、与奇异生物战斗、以及……封印某种可怕存在的场景。那些壁画风格古朴苍凉,带着岁月的厚重感。
越是向下,灵气越是浓郁。甚至可以看到一些灵气凝聚成了淡淡的雾气,在阶梯间缭绕。
“我的天……这里的能量浓度,比外面高了起码几十倍!”阿teck看着自己手腕上一个微型能量检测仪上疯狂跳动的数字,惊呼道,“在这里修炼,岂不是一日千里?”
“秘境乃地脉核心交汇之处,自然灵气充沛。”苏婆婆解释道,“但也并非越浓越好,过犹不及,需有相应功法引导,否则反而会损伤经脉。”
走了约莫一刻钟,前方豁然开朗。
他们走出了阶梯,来到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
眼前的景象,让凌异和阿teck瞬间屏住了呼吸,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这是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壮丽的巨大洞窟。洞窟的顶端,并非岩石,而是一片璀璨的、如同真实星空般的光幕,无数星辰在其中闪烁明灭,洒下清辉。洞窟的中央,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如同翡翠般碧绿清澈的湖泊,湖面上氤氲着浓郁的灵气雾霭。湖泊周围,生长着各种奇花异草,散发着诱人的香气,许多植物甚至结着散发着各色光晕的果实。
而在湖泊的对面,隐约可见一些依山傍水修建的、风格古朴典雅的亭台楼阁,虽然大多显得陈旧,甚至有些残破,但依旧能想象出昔日的繁华与鼎盛。
最引人注目的,是位于湖泊正中央的一座小岛。岛上没有任何建筑,只有一座孤零零的、高达十余米的巨大石碑。石碑通体呈现一种暗沉的青铜色,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比石壁上更加复杂玄奥的符文。此刻,那些符文正散发着微弱但稳定的光芒,仿佛在镇压着什么。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古老、神圣、苍凉、以及一丝若有若无压抑感的气息,弥漫在整个空间。
这里,就是守门人一族的秘境!千百年来,他们世代守护的地方!
“我们……回家了?”阿teck喃喃自语,被眼前的景象彻底征服。
凌异的心中也充满了震撼。他能够感觉到,这里无处不在的庞大能量体系,以及那座石碑所镇压之物散发出的、令人心悸的隐晦波动。
苏婆婆看着这片熟悉的秘境,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感,有怀念,有悲伤,更有一种沉重的责任。
“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也是最后的堡垒。”她轻声说道,目光最终落在了湖泊中央那座巨大的石碑上,“而那里,就是‘门’的所在——镇魂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