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武德殿。
檀香缭绕,隋帝杨浩的册封令由快马从洛阳送至己多日。
黄绸封套上“大隋皇帝御笔”的朱印鲜红刺眼,此刻正摆在御案中央。
李渊端坐上位,太子李建成肃立左侧,面色沉凝;
下方列站着刘文静、裴寂、萧瑀、陈叔达,房玄龄等一众核心大臣,皆是神色各异。
“诸位,洛阳来使已将杨浩的册封令递来,今天要定下,是接封亦或是拒之。”
李渊的声音打破沉寂,“封世民为大隋天策上将,位在王爵之上、皇权之下,可节制天下兵马。
此事关乎我李唐存续,此事经几番廷议未决,今日便是要定夺——接,还是不接?”
话音刚落,刘文静便上前一步,拱手道:
“主公不可!杨浩虽承杨广托孤,却不过是借江都余部勉强立足洛阳,根基未稳。
这‘天策上将’看似尊贵,实则是将世民将军绑在大隋的战车之上!
我等图谋天下,岂能受他人册封节制?
此衔一接,日后主公建制称帝,便落了个‘以下犯上’的口实,万万不可!”
“刘大人此言差矣!”
陈叔达反驳道,“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正统之名至关重要。
杨浩毕竟是隋帝正统,他赐下的封号,便是给了我李唐‘奉诏讨逆’的名分。
有了‘天策上将’这层身份,二将军世民出兵剿灭四方叛匪,便是师出有名,天下百姓亦会归心。
再者,‘节制天下兵马’虽是虚衔,却能震慑那些摇摆不定的势力,于我等百利而无一害!”
萧瑀也点头附和:“陈尚书所言极是。
我等如今虽据有关中,却仍需借正统之名稳固人心。”
李建成眉头微挑,“可这‘位在王爵之上’太过扎眼。
世民本就军功赫赫,若再得此殊荣,威望恐将盖过朝堂,于礼制不合,也不利于朝局稳定。”
殿内争论再起,各执一词,李渊听着众人辩驳,始终未置可否。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的裴寂上前一步,他身为李渊的挚友,说话向来直击要害:
“唐公,诸位同僚,依我之见,这封号接得!”
“眼下我李唐尚未建制,唐公也未称帝,杨浩仍是名义上的天下共主。
这‘天策上将’对我们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他说可节制天下兵马,即便只是虚衔,这名头也足够响亮;
日后我们征讨四方,打着杨浩的旗号,便是‘奉旨平叛’,名正言顺,谁敢不服?”
“至于主公称帝之后,”裴寂嘴角勾起一抹深意:
“届时我等已成气候,江山在握,这封号要不要、作不作数,还不是由我们说了算?
想丢便丢,想改便改,何惧之有?”
裴寂话音刚落,房玄龄便紧随其后,拱手赞道:“裴大人此话,精辟入里!
此事当分阶段来看:
现阶段,我们亟需正统名分稳固根基、扩充势力,这封号恰好能满足;
日后主公建制称帝,大局便已定;
即便这封号有潜在隐患,也早已无足轻重;
届时自有应对之法。
眼下之事,利远大于弊,接下便是上策。”
李渊闻言,沉吟片刻后缓缓点头:
“裴寂、玄龄所言极是。
如今之际,正统之名最为关键,杨浩允许我李唐自立为西帝,这才是要害。
世民接下这‘天策上将’的封号,于我等大业有利无害。”
他看向李建成,“建成所言的朝局稳定,我亦知晓。
待我李唐建制之后,再为世民封王——
无论封秦王、赵王也罢,名号由杨浩来定,只要不过分,我皆应允。
但眼下,必须借杨浩的正统身份,敲定我李唐自立之事,这才是重中之重!”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皆无异议。
刘文静虽仍有顾虑,却也明白此刻的轻重缓急,不再反驳。
李建成见父亲已有决断,也拱手应道:“儿臣遵旨。”
李渊当即拍板:“好!传我命令,准李世民接下大隋天策上将封号!
即刻拟诏回复洛阳,谢隋帝册封!
同时重申我李唐自立之意,恳请隋帝正式下诏认可!”
“喏!”众大臣齐声应诺。
一道册封令,一场廷议,李世民被尊上无上殊荣。
武德殿的廷议刚定天策上将之封,李渊话锋陡然一转,目光落在萧瑀身上:
“方才谈及洛阳,还有一事需议。
如今在洛阳谈判时,杨浩还特意提了个要求——
萧卿,你乃大隋国舅,萧后是你亲姐,他要你归隋,还让本公下令旨送你出境。”
此言一出,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萧瑀身上,等着他的回应。
萧瑀神色微动,拱手躬身道:
“唐公,臣本心向李唐,愿效犬马之劳。
可亲姐远在洛阳,分离多年,臣日夜思念。
再者,臣身为大隋国舅,却在李唐为官,时日一久,终究名不正言不顺,难免引人非议。
若能归隋,臣定在隋廷内部斡旋,为两邦交好奔走,绝不辜负唐公今日的容人之量。”
李渊沉默片刻,终是摆了摆手:
“罢了,人各有志,亲情难舍。
改日本公设宴相送,萧大人便回洛阳归随杨浩吧。”
萧瑀连忙叩谢:“谢唐公成全!”
李渊抬手示意他起身,目光缓缓扫过殿内众臣:
“在座诸位,大多曾是隋臣隋将。
如今杨浩以正统之名,要么召人归隋,要么许以高官厚禄,拉拢之心昭然若揭。”
“前几日,世民的媳妇长孙氏从洛阳传信回来,劝我将去留之权交给诸位。
今日我便明说——全凭自愿,想留者,本公以礼相待,官禄照给,日后建制,同享富贵;
想走者,本公绝不阻拦,更不会为难,还会备上盘缠,送你们安然离去。”
“本公绝非刘邦那般兔死狗烹、诛杀功臣之辈。”
“本公效仿曹丞相,唯才是举,容人纳贤。
今日在此立誓,凡留在李唐者,我必保你们身家性命无忧,前程似锦;
即便日后想走,也可随时请辞,来去自由!”
人群中,陈叔达始终沉默不语,垂着眼帘,让人看不清他的心思。
鲜有人知,杨浩早已通过长安的密卫系统与他接洽——
陈叔达乃是杨浩身边妃子宣华之堂兄、陈嫔之堂叔。
李渊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却并未点破,只是缓缓说道:
“此事不急,给你们三日时间考虑。
三日后,无论去留,本公一概应允。”
正此时,殿外侍卫传禀之声由远及近,“八百里加急到……”
殿内众人神情一凛,“八百里加急?”
难道世民攻金城失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