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永恒黄昏 第1章：壁垒阴影
冰冷。死寂。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连时空本身都已凝固的万古苍凉，如同无形的寒潮，裹挟着亿万年的荒芜与寂寥，将这片土地彻底笼罩。没有风，没有光，甚至没有生灵呼吸的痕迹，天地间只剩下一片沉闷的死寂，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仿佛连空气都已被冻结，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骨的寒意，顺着呼吸道灌入肺中，冻得胸腔阵阵发紧。
林蔓背靠着冰冷的、布满蜂窝状蚀孔的岩石，岩石表面粗糙坚硬，蚀孔中积满了灰黑色的尘埃，指尖触上去，只感受到一片刺骨的冰凉，还有尘埃簌簌掉落的触感。她剧烈地喘息着，胸口起伏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火辣辣的刺痛，仿佛肺叶里灌满了细碎的玻璃渣，稍一用力，就会将脆弱的肺腑割得鲜血淋漓。额角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胸前的衣衫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混杂着之前未干的血痕，显得格外狼狈。
她的左臂早已用沿途找到的坚韧藤蔓和撕成条的布条紧紧固定在身侧，藤蔓勒得很紧，将断裂的骨头牢牢束缚住，虽然不再像之前那样汩汩流血，却依旧传来阵阵钻心的钝痛，那种疼痛如同附骨之疽，顺着神经蔓延全身，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动弹，都会牵扯着伤口，疼得她忍不住皱紧眉头，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全身的骨头像是被拆碎后又勉强拼凑在一起，没有一处不叫嚣着极致的疲惫与伤痛，肌肉早已超负荷运转，传来阵阵酸痛与麻木，双腿沉重得如同灌了铅，每挪动一步都异常艰难。
唯有那双在末世十年血火洗礼中淬炼出的眼睛，依旧锐利如鹰隼，漆黑的瞳孔中没有丝毫怯懦与迷茫，死死盯着前方的景象，瞳孔深处倒映出的画面，让她的心脏沉重得几乎停止跳动，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顺着脊椎缓缓蔓延全身。
眼前的景象，早已不是之前沿途所见的破碎星舰残骸，也不是扭曲锈蚀的金属坟场，而是一片无法用语言描述的、超越了物理法则的、宏大到令人灵魂战栗的“边界”，是一道隔绝了生与死、光与暗的无形天堑。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缓缓旋转的雾墙，雾气并非寻常的气体，更像是凝固的光阴、破碎的宇宙规则，以及湮灭的星辰尘埃混合而成的、粘稠得如同液态的混沌之海。它呈现出无数种难以名状的黯淡色彩，深灰、墨黑、昏黄、暗紫交织在一起，没有任何规律地翻涌、流淌，每一次涌动都带着吞噬一切的力量，光线落入其中，瞬间就被彻底吞噬，没有一丝反射；声音传入其中，如同石沉大海，连一点涟漪都无法激起；甚至连周围的空间，都在它的影响下微微扭曲，仿佛随时会被撕裂、吞噬。
视线一旦投入雾墙之中，就会产生强烈的眩晕感和意识剥离感，仿佛灵魂被强行从身体中抽离，卷入一个没有尽头的黑暗漩涡，耳边似乎能听到无数细微的、诡异的低语，引诱着人放弃抵抗，彻底沉沦。雾墙的边缘，空间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和断层，偶尔有细微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黑色裂隙一闪而逝，裂隙中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虚无气息，那是一种纯粹的、代表着湮灭的气息，仿佛只要靠近一点，就会被彻底吞噬，化为虚无。
这就是“永恒黄昏壁垒”，日志中记载的、足以吞噬一切的禁忌之地。
它不是一道有形的墙，而是一个独立的界域，一个将已知与未知、存在与虚无分割开来的、活着的伤口，是“第一次终焉”战役留下的、永不愈合的疤痕，是无数亡魂陨落的埋骨之地，是“吞噬者”盘踞的巢穴，也是他们寻找的“基石”可能存在的、最后的希望之地。
仅仅是站在这片“壁垒”百米之外，林蔓就感到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最深沉的恐惧和排斥，仿佛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逃离。空气中的辐射指数高得吓人，远超能源站爆炸核心区域，裸露的皮肤传来阵阵灼烧般的刺痛，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扎刺，皮肤表面渐渐泛起一层细密的红疹，瘙痒与灼痛交织，让人难以忍受。
更可怕的是那股无形的灵压，冰冷、死寂、带着一种漠视一切生命的傲慢，仿佛来自更高维度的注视，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牢牢笼罩，不断侵蚀着她的意志，试图将她的意识同化、分解，让她彻底沦为这混沌之海的一部分，成为壁垒的养料。
林蔓死死咬着下唇，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她紧紧攥着胸前那枚从能源站首席技术官艾琳手中得到的坐标晶体片，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掌心被晶体片的边缘磨得生疼。此刻，这枚原本只是散发着微弱微光的晶体片，正散发着前所未有的、滚烫的灼热感，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紧贴在她的胸口，灼热的温度顺着皮肤渗入体内，却没有带来疼痛，反而驱散了些许寒意。
晶体片内部刻印的三维星图上，一个代表“观星台”的光点闪烁着明亮的光芒，与前方雾墙中某个隐约可见的、不断明灭的、更加庞大的阴影轮廓，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光芒随着共鸣的节奏不断闪烁，仿佛在指引着她前进的方向。
“观星台”就在这“永恒黄昏壁垒”里面！或者说，是镶嵌在这道巨大时空伤口边缘的一个观测前哨，一个在混沌之中勉强维持着稳定的落脚点！
希望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如何穿越这片连光线、声音、空间都能吞噬的混沌雾墙？如何在那足以湮灭灵魂的灵压下保持意识清醒，艰难生存？又如何面对可能盘踞在壁垒之中、比“低语者”更加强大、更加诡异的“吞噬者”？无数个问题如同沉重的石头，压在林蔓的心头，让她感到一阵窒息。
她下意识地回头，目光穿过身后的荒芜与死寂，投向不远处一块巨大的岩石阴影下。那里，霍清辞依旧深陷在深度昏迷之中，静静地靠在岩石上，身体微微蜷缩，如同一个失去了所有力气的孩子。
经过地热洞穴那段短暂而安稳的休整，再加上他胸口那枚奇异幽蓝晶石的温养，霍清辞的状态暂时稳定了下来。他的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比之前更加平稳，不再像风中残烛那般随时会熄灭；脸色依旧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却少了几分之前的死气，多了一丝微弱的生机；胸口那枚在晶石和金属板碎片共同作用下显现的星体虚影，搏动变得极其缓慢而稳定，仿佛陷入了某种更深层次的休眠状态，在默默积蓄着力量。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有苏醒的迹象，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安静地垂着，仿佛灵魂被禁锢在了身体的最深处，对外界的一切都毫无感知。
带着他穿越“永恒黄昏壁垒”？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林蔓自己否定了大半。以她现在的状态，独自穿越这片危险的混沌都已是九死一生，更何况背上一个昏迷不醒、毫无自保能力的人？这无疑是带着一个沉重的累赘，闯入地狱般的绝境，稍有不慎，就会两人一同葬身于此。
那将他留在这里？这个想法更是让她心头一紧。这片区域辐射极高，长时间停留，哪怕有抗辐射药剂，也迟早会被辐射侵蚀，彻底失去生命；而且周围危机四伏，随时可能有从壁垒中逸散出来的虚空生物，或是末世中变异的凶兽出现，以霍清辞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抵挡，留下他，就等同于直接宣判了他的死刑。
没有选择。无论前路多么凶险，她都必须带着他一起进去。
林蔓深吸一口冰冷刺骨、带着浓重辐射尘埃和混沌气息的空气，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冻得胸腔阵阵发疼，却也让她混沌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些。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压下心中的恐惧与焦虑，开始仔细检查身上所剩无几的物资，这是他们活下去的唯一资本，容不得半点马虎。
包裹里，还剩下三支高效抗辐射药剂，只是在这“永恒黄昏壁垒”面前，这些药剂的效果恐怕微乎其微，只能起到一点点缓解作用；最后半根压缩能量棒，是仅存的食物，能勉强补充一点体力；一小壶从地热泉眼补充的、带着微弱能量的饮水，水质甘甜，还能起到些许滋养身体的作用；一把磨得锋利的匕首，一根用坚硬树枝打磨而成的短棍，是唯一的防身武器；还有那本记录着希望与秘密的羊皮日志，指引方向的坐标晶体片，以及那枚最重要的、一直温养着霍清辞的幽蓝晶石。
这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简单得可怜，却承载着两人活下去的希望。
林蔓没有丝毫犹豫，先拿起一支抗辐射药剂，拔掉瓶塞，将针头狠狠扎进自己的手臂静脉，冰冷的药剂顺着血管缓缓流入体内，带来一阵轻微的刺痛，却也让皮肤灼烧般的感觉稍微缓解了一些。她又拿起水壶，走到霍清辞身边，轻轻扶起他的头，将水壶的瓶口凑到他干裂的嘴唇边，小心翼翼地倒了一点水进去，生怕倒多了会呛到他。
温水顺着霍清辞的唇瓣缓缓渗入，他的喉结无意识地滚动了一下，像是本能地吞咽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动作，让林蔓紧绷的心弦稍微放松了一丝，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
喂完水后，她将水壶收好，又从背包里拿出之前找到的几根坚韧藤蔓，走到霍清辞身边，小心翼翼地将他的身体扶起，重新背到自己的背上。这一次，她将藤蔓和布条缠绕得更加牢固，一圈圈地勒在自己和霍清辞的身上，调整到一个相对省力，且能最大限度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抵挡正面冲击的姿势，确保在穿越壁垒的过程中，他不会因为颠簸而滑落，也能尽量减少他受到的伤害。
做完这一切，林蔓已经汗流浃背，体力消耗巨大，虚脱感如同潮水般阵阵袭来，双腿微微发抖，几乎要支撑不住两人的重量。她靠在岩石上，休息了片刻，大口地喘着气，试图恢复一点体力，同时也在心中不断给自己打气，坚定着穿越壁垒的决心。
休息了大约一刻钟，身体的疲惫感稍微缓解了一些，林蔓握紧手中的短棍，目光再次投向那片吞噬一切的混沌雾墙。坐标晶体片的共鸣越来越强烈，光芒闪烁的频率也越来越快，指引着她看向雾墙中那个明灭不定的阴影轮廓，那里应该就是壁垒中相对稳定的“入口”，也是混沌能量最薄弱的地方，是他们唯一能穿过壁垒的机会。
拼了！
林蔓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色，心中的恐惧被求生的欲望和守护霍清辞的执念彻底压垮，她不再犹豫，迈开沉重得如同灌了铅的脚步，一步一步，坚定地向着那片代表着未知与危险、永恒与死寂的黄昏，踏出了至关重要的第一步。
脚步踏入雾墙边缘的瞬间，仿佛穿透了一层冰冷粘稠的水膜，一股巨大的阻力扑面而来，让她的身体猛地一顿。四周的光线瞬间黯淡下去，原本就阴沉的天色，彻底变成了那种永恒的、令人压抑的昏黄色调，如同濒死恒星散发的最后一缕余晖，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无尽的苍凉与绝望。
声音被彻底吞噬，周围陷入了极致的死寂，死寂得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中奔流的声音，以及心脏狂跳的轰鸣，每一次心跳都像是在敲鼓，震得耳膜发疼。空气变得粘稠如胶，仿佛凝固的泥浆，每前进一步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如同在逆着时间的洪流跋涉，双腿沉重得仿佛被无数根无形的锁链束缚着，每挪动一步，都要付出远超平时十倍的努力。
更可怕的是那股无孔不入的灵压，比在壁垒外围时更加浓烈，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钢针，疯狂刺入她的脑海，试图搅乱她的思维，撕碎她的意识，让她彻底陷入疯狂与绝望。无数混乱的、充满绝望和疯狂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的心神，那些碎片中，有战士临死前的嘶吼，有平民绝望的哭泣，有星球毁灭的惨烈景象，不知道是陨落于此的亡魂残留的意识，还是壁垒本身散发的诡异低语，不断引诱着她放弃抵抗，彻底沉沦。
“滚开！”林蔓在心中疯狂嘶吼，用尽全身力气，拼命催动体内那丝微弱的木系异能，绿色的微光在她体内悄然亮起，如同黑暗中的一点星火，同时，她凭借着末世十年磨砺出的坚韧意志，在脑海中构筑起一道摇摇欲坠的精神防线，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点清明，不让自己被混沌的力量同化。
她不敢去看四周那光怪陆离、不断扭曲变幻的混沌景象，那些景象如同梦魇，越看越容易陷入沉沦，她只是低着头，死死盯着手中坐标晶体片发出的、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曳的指引光晕，一步一步，艰难地向着前方挪动，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坚定，没有丝毫退缩。
背上的霍清辞沉重得像一座巍峨的大山，压得她的脊椎咯吱作响，仿佛随时会被压断。他的体温在快速流失，原本就冰冷的身体，此刻变得如同周围的雾气一样冰冷，冰冷的肌肤紧贴着她的后背，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唯有他胸口那枚幽蓝晶石，依旧散发着稳定而温暖的热度，透过湿透的衣衫传递到她的后背，成为这片死寂冰冷之中，唯一的慰藉和精神锚点，提醒着她，霍清辞还活着，她必须撑下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也许只有短短几百米的距离，却仿佛跋涉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体力在飞速消耗，精神防线在灵压的持续冲击下，早已变得岌岌可危，随时可能彻底崩溃，脑海中的低语越来越清晰，眼前开始出现幻觉，无数狰狞的面孔在混沌中浮现，向着她伸出魔爪，试图将她拖入无尽的深渊。
就在她感觉自己即将被这片混沌彻底同化、意识即将涣散的刹那——
前方的雾气突然变得稀薄了一些！原本只是隐约可见的阴影轮廓，此刻变得清晰了不少！那是一座巨大无比的、断裂的、如同山岳般巍峨的建筑残骸，静静地矗立在混沌之中，散发着万古的苍凉与死寂。
建筑残骸通体由某种暗沉的、非金非石的奇特材质构成，材质坚硬无比，表面布满了恐怖的撞击坑和撕裂伤，仿佛经历过无数次惨烈的战争，无数巨大的、类似观测天线的金属结构扭曲着伸向昏黄的天空，大部分已经折断、锈蚀，只剩下残破的残骸，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惨烈。它就那样孤零零地、半嵌入在混沌的雾墙之中，仿佛一具被钉在时空壁垒上的、神只的尸骸，庄严肃穆，又带着无尽的悲凉。
“观星台”遗址！他们到了！
强烈的希望之火瞬间在林蔓的心中燃起，如同濒临熄灭的火苗被添了一把柴薪，瞬间变得旺盛起来。她精神一振，原本沉重的身体仿佛被注入了一丝力气，眼中闪过一丝狂喜，她咬紧牙关，用尽体内最后一丝力气，向着那片巨大的建筑残骸加速冲去！
越是靠近“观星台”遗址，周围的混沌雾气就越是稀薄，那股令人窒息的灵压也稍微减弱了一些，空气不再像之前那样粘稠，前进的阻力也小了不少。残骸脚下，是一片相对稳定的、由破碎的板材和石块铺就的“地面”，地面上积满了厚厚的尘埃，踩上去悄无声息，仿佛踏在虚空之中。这片“地面”一直延伸到残骸深处一个巨大的、如同被巨斧劈开的裂口前，裂口宽阔无比，足以容纳数人并行，内部黑暗深邃，仿佛是一头远古巨兽张开的、通往未知深渊的咽喉，散发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
坐标晶体片的光芒在这里达到了顶峰，耀眼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混沌，指引的方向正是那个巨大的裂口，显然，那里就是“观星台”遗址的入口。
没有丝毫犹豫，林蔓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与警惕，一步踏入了裂口之中。
光线再次一暗，比外面的昏黄色调更加幽深，随即，就被一种更加幽深的、仿佛来自遗迹内部自带的、冰冷的蓝色辉光所取代。那种辉光柔和而冰冷，如同深海中的幽光，照亮了裂口内部的景象，却也让周围的氛围更加诡异、压抑。
之前那种极致的死寂被一种低沉的、仿佛巨型机械休眠般的、有规律的“嗡鸣”声所取代，嗡鸣声从遗迹深处传来，低沉而厚重，在空旷的裂口内不断回荡，仿佛大地都在随之震动。空气依旧冰冷刺骨，却不再带着混沌的粘稠感，那股侵蚀灵魂的混沌灵压也减弱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沉重的压抑感，仿佛积压了万古的尘埃与秘密，让人喘不过气，心中不由自主地升起一丝敬畏与恐惧。
林蔓停下脚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条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倾斜向下的金属通道入口。通道宽阔无比，高度足有十几米，宽度能容纳十余人并排行走，通道两侧的墙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与“守夜人”风格类似，但更加古老、更加复杂的湮灭铭文，那些铭文线条晦涩难懂，蕴含着深奥的力量，只是大部分铭文都已经黯淡无光，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只有少数几处还散发着微弱的蓝色光芒，与通道内的辉光相互呼应。
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散发着微弱银光的尘埃，那是岁月沉淀的痕迹，踩上去悄无声息，仿佛一脚踏入了时光的长河。通道深处，一片漆黑，看不到尽头，只有那低沉而规律的“嗡鸣”声从地底深处传来，仿佛有什么庞大的东西在遗迹深处沉睡，一旦被惊醒，就会带来毁灭性的灾难。
这里，就是他们历经千辛万苦寻找的、最后的希望之地？也是他们可能的最终埋骨之所？
林蔓靠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墙壁上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让她混沌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些。她缓缓滑坐在地，动作轻柔地将背上的霍清辞小心解下，抱在自己的怀中，生怕稍微用力，就会碰伤他本就脆弱的身体。
她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早已浸透了身上的衣衫，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上，混杂着灰尘和血痕，狼狈不堪。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和对未知未来的更深忧虑交织在一起，压在她的心头，让她感到一阵疲惫，几乎要彻底昏睡过去。
暂时……安全了？
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升起，却没有带来多少轻松。“基石”到底在哪里？藏在遗迹的哪个角落？如何才能找到它？找到“基石”之后，又该如何用它救治霍清辞，让他从昏迷中苏醒过来？这古老而神秘的“观星台”遗迹内部，又隐藏着怎样的危险？是沉睡的“吞噬者”，还是古老的机关陷阱？无数个问题再次涌上心头，让她感到一阵迷茫。
她低头，看着怀中霍清辞安静却依旧冰冷的睡颜，蓝色的辉光柔和地映照在他的脸上，驱散了些许苍白，让他的眉眼显得格外柔和。她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拂去他眉宇间沾染的细微尘埃，指尖触碰到他冰冷的皮肤，心中泛起一丝酸涩与心疼。
“我们……到了。”她嘶哑地低语，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还有深入骨髓的疲惫，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在空旷死寂的通道中微微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然而，回答她的，只有从通道深处传来的、那永恒不变的、低沉而规律的嗡鸣，仿佛沉睡了万古的古神发出的鼾声，又像是为闯入这片禁忌之地的不速之客，敲响的迟来的丧钟，预示着前方更加凶险的未知旅程。
（第十七卷 第1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