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顾临渊的话语在死寂的地下档案室中回荡,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天花板那盏锈迹斑斑的古老无影灯上时——
异变,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那盏灯,甚至没有接通任何电源,其内部却骤然亮起!
并非电灯的光芒,而是一种……无法用颜色形容的、扭曲的、仿佛由无数痛苦灵魂压缩而成的怨念之光!
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与沉重,瞬间驱散了石坚维持的微光术,将整个地下档案室笼罩在一片诡异的、仿佛来自异度空间的灰暗光晕之中。
“嗡……”
低沉的、仿佛亿万灵魂同时哀嚎的嗡鸣声,从灯体内部传出,如同无形的潮水,席卷过每个人的识海。罗霆、杜楚晨、陈谨川这样的金丹和筑基巅峰修士,只觉得神魂剧震,眼前发黑,几乎站立不稳。石坚、林小溪更是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灵力运转都变得滞涩起来。
唯有顾临渊,凭借界力的特殊性与星辉之瞳的守护,还能勉强保持清醒,但他也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如同整个天地都在排斥挤压他的恐怖压力!
紧接着,那盏无影灯投射下的、原本应该清晰明亮的“无影”光区,开始剧烈地扭曲、变形!光线如同拥有生命的黑色粘稠液体,从灯罩边缘流淌下来,在地面上蔓延、汇聚。
一个身影,在那扭曲的光影中,缓缓凝聚、浮现。
她不再是熔岩厉鬼那样的狂暴形态,也不再是护士厉鬼那样的规则化身。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款式古老的护士服,身形纤细,面容依稀能看出生前的清秀与温婉,但那双眼睛……那双眼睛是一片纯粹的、深不见底的黑暗,仿佛两个微型黑洞,吞噬着一切光线与希望。她的脸色是一种死寂的灰白,周身没有任何夸张的怨气波动,只有一种……仿佛与这片空间、与这盏灯、与这数十年的痛苦历史完全融为一体的绝对死寂与根源性的怨恨。
她,就是陈清云。
诅咒的源头,这片鬼域真正的主宰。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没有任何言语。但一股远超之前任何厉鬼的、令人灵魂都在颤栗、仿佛面对整个天地倾轧而来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降临!
“呃!”
罗霆长老首当其冲,他闷哼一声,周身原本闪耀的雷光如同风中残烛般瞬间熄灭!他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金丹期修为,在这股威压面前,渺小得如同蝼蚁,连调动一丝灵力都变得无比艰难!他瞪大的双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与难以置信:“这…这是什么境界?!金丹之上?!不可能!!”
陈谨川更是“噗通”一声,单膝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撑着地面,额头上青筋暴起,试图抵抗那无处不在的压迫感,牙关紧咬,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他的风雷灵力在这绝对的死寂面前,仿佛失去了所有活性。
石坚布下的防御灵光连一息都没能支撑,便如同泡沫般破碎。他本人更是感觉像是被无形巨手攥住,呼吸艰难,五脏六腑都仿佛要移位。
林小溪和杜楚晨情况稍好,但也仅仅是能勉强站立,俏脸煞白,娇躯微微颤抖,体内的灵力如同被冻结的河流,几乎无法运转。
顾临渊的情况最为特殊。那恐怖的威压同样作用在他身上,让他感觉像是背负了一座大山,行动变得极其困难。但他体内的界力,却在这极致的压力下,自发地高速运转起来,散发出暗银色的微光,顽强地抵抗着外界的侵蚀,护住了他的核心。星辉之瞳更是全力开启,让他能够清晰地“看”到——
以陈清云和那盏无影灯为核心,一个庞大、复杂、充满了无数痛苦哀嚎与绝望记忆碎片的领域,已经如同一个倒扣的碗,将整个地下档案室,乃至上方的旧住院部废墟,都彻底笼罩了进去!
这个领域,不再是之前那种依靠怨气堆积和规则取巧形成的伪域,而是真正意义上的、由超越了金丹境界的恐怖存在所掌握的——凶灵领域!
在这个领域内,陈清云就是绝对的主宰!她的意志,就是这片空间的法则!她的怨恨,就是所有生灵的噩梦!
“无间……地狱。”
一个冰冷、空洞、仿佛由无数逝去岁月凝聚而成的声音,直接在所有人的灵魂深处响起,并非通过空气传播。
随着这声低语,领域的威力骤然提升!
众人只觉得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幻!焦黑的档案室墙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重叠、闪烁的恐怖幻象——
他们看到了1943年那个夜晚,陈清云被亲生父亲注射药剂,在冰冷的地面上痛苦挣扎、眼神由不解到绝望再到滔天怨恨的整个过程!
他们看到了后来在医院中死去的每一个怨灵,在死亡瞬间的恐惧与痛苦,以及死后被诅咒束缚,日复一日重复死亡场景的永恒折磨!
他们甚至看到了……自己内心深处,最恐惧、最不愿面对的回忆与心魔,被无情地挖掘、放大,呈现在眼前!
“不……不要过来!”林小溪发出一声尖叫,她仿佛看到了陆山岳浑身是血、眼神空洞地向她走来。
石坚脸色惨白,他看到了自己布下的最强防御被轻易撕裂,所有队友在他面前惨死的景象。
杜楚晨紧咬嘴唇,周身翠绿灵力明灭不定,她看到了自己竭尽全力,却依旧无法挽救逝去生命的无力场景。
罗霆和陈谨川亦是面容扭曲,显然也在对抗着源自内心的恐惧与幻象。
就连顾临渊,也仿佛看到了自己前世记忆碎片中,某些模糊却充满大恐怖、大破灭的场景,让他心神几乎失守!
这不仅仅是精神攻击,更是直接作用于灵魂本源的拷问与折磨!在这个“无间地狱”领域中,他们不仅要承受陈清云那浩瀚如海的怨念冲击,更要面对自己内心最脆弱的一面!
陈清云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那双黑洞般的眼眸,冷漠地“注视”着在领域中挣扎的众人,如同高高在上的神只,俯瞰着注定沉沦的蝼蚁。
她甚至不需要亲自出手,仅仅是她存在本身,以及这展开的凶灵领域,就已然将所有人逼入了绝境!
实力的差距,太大了。
超越了人类金丹期的凶灵境界,配合这酝酿了数十年的根源诅咒领域,根本就不是他们这个残缺的队伍能够抗衡的!
绝望,如同最冰冷的寒流,冻结了所有人的血液与希望。
顾临渊死死支撑着,界力在体内疯狂奔涌,对抗着领域的压制与幻象的侵蚀,但他的嘴角,还是无法控制地溢出了一丝鲜血。他看着那道静静矗立的、仿佛代表着永恒绝望的身影,心中第一次涌起了近乎无力的感觉。
这……真的还能战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