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回音林的路铺满了青石板,两旁的灵树遮天蔽日,枝叶间漏下的光斑在地上跳动,像群调皮的精灵。念禾坐在君无痕肩头,小手揪着父亲的发带,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儿歌,灵音鸟扑棱棱落在他头顶,时不时啄一下他的小辫子。
“慢点晃,”慕容雪走在一旁,笑着拍了拍念禾的小腿,“再晃下去,你爹的脖子该酸了。”
君无痕腾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没事,他轻得很。”其实念禾这几年长了不少,早已不是当年那团皱巴巴的小婴儿,只是在他眼里,孩子永远是那个需要呵护的小家伙。
穿过一片挂满灵灯草的峡谷,回音林的轮廓终于在前方显现。林中的树木果然如古籍所绘,枝干笔直地刺向天空,树皮上布满蜂窝状的孔洞,风一吹便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谁在低声诉说。
“真的有回音吗?”念禾从君无痕肩头滑下来,好奇地跑到最近的一棵树前,对着树洞大喊,“我叫君念禾——”
话音刚落,林子里便传来层层叠叠的回应,从清晰到模糊,最后消散在风里。念禾被这神奇的景象惊呆了,张着小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慕容雪走过去,蹲在他身边:“这林子能记住声音,等风吹过,就把记住的话送回来。”她对着树洞轻声说,“念禾要健康长大呀——”
回应很快传来,带着林间水汽的湿润,温柔得像声呢喃。念禾立刻学着她的样子,对着树洞喊:“我要爹娘永远陪着我——”
这次的回音格外长,仿佛整个林子都在重复这句话。君无痕站在一旁,看着妻儿的身影被光斑笼罩,心中突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他走上前,对着最大的那棵古树说:“我君无痕,此生定护慕容雪与君念禾周全,守万域安宁,此心不渝——”
话音落下,林间的风突然停了,所有的声响都消失了。片刻后,一阵更轻柔的风拂过,带着古老而清晰的回应,一遍遍地回荡在林中:“此心不渝……此心不渝……”
念禾听不懂誓言的重量,只觉得这回声好玩,咯咯笑着追着风跑。慕容雪望着君无痕,眼眶微微发热,走上前踮起脚尖,在他脸颊印下一个轻吻:“我也是。”
君无痕握住她的手,掌心相贴,生木纹与星辰砂的灵力在触碰处交织成小小的光团,像颗凝结的星辰。
在林中待了整整一日,直到夕阳将树梢染成金红色,才准备返程。念禾捡了满满一兜从树上掉落的种子,说要回去种在青岚苑的花田里,慕容雪则摘了几片能发出清响的叶子,编成个小小的风铃,挂在念禾的腰间。
走出回音林时,灵音鸟突然对着天空鸣叫起来。众人抬头,只见一群五彩斑斓的灵鸟正从头顶飞过,翅膀扇动的声音像海浪拍打礁石。
“是赤羽域的迁徙鸟群!”慕容雪认出它们,“凤离说过,每年这个时候,它们都会从万域上空飞过,据说看到的人会有好运。”
念禾兴奋地跳起来,跟着鸟群奔跑,腰间的叶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与鸟鸣应和着,像支欢快的歌谣。君无痕和慕容雪并肩走着,看着孩子追逐鸟群的背影,相视而笑。
返程的路上,念禾渐渐困了,靠在慕容雪怀里打盹,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兜种子。君无痕接过妻儿,让她们靠在自己背上,缓步走在青石板路上。月光从树缝中漏下,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你说,十年后我们再来这里,会听到今天的声音吗?”慕容雪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憧憬。
君无痕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回音林,它在暮色中像头安静的巨兽,守护着无数人的心声。“会的,”他说,“就像万域的灵脉,只要我们用心守护,就永远不会断。”
回到青岚苑时,已是深夜。君无痕小心翼翼地将念禾放进摇篮,慕容雪正坐在灯下,将今天从回音林带回的种子分类。她拿起一粒最大的种子,笑着说:“这个肯定能长出最高的树,到时候让念禾在树上搭个小窝,像灵鸟一样住在上面。”
君无痕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不用等树长高,明天我就给他搭个秋千,架在老青岚木上,让他天天能荡到云彩里去。”
慕容雪笑着点头,转过身回抱住他,脸颊贴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像听着万域最安稳的鼓点。窗外的忘忧草在夜风中轻轻摇曳,远处的灵脉水晶柱光芒依旧,守护着这片沉睡的土地,也守护着这对相拥的人。
次日清晨,君无痕果然在老青岚木下搭了个秋千,用坚韧的灵藤编织而成,坐上去能荡得很高,几乎能触到枝头的新叶。念禾醒来后看到秋千,兴奋得拍手直跳,缠着君无痕推他,笑声像银铃一样洒满整个院子。
慕容雪坐在廊下,看着父子俩嬉闹,手里缝着件小小的玄甲——那是给念禾准备的,等他再大点,就能跟着君无痕学习枪法了。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她身上,暖洋洋的,像君无痕掌心的温度。
灵音鸟落在秋千架上,模仿着念禾的笑声,灵藤秋千荡到最高处时,能看到中域主城的屋顶和远处连绵的青山,一切都安宁得像幅不会褪色的画。
君无痕看着秋千上开怀大笑的儿子,又望向廊下温柔微笑的妻子,心中一片澄澈。他知道,无论未来有多少风雨,只要这笑声还在,这笑容还在,他的誓言就永远不会褪色,就像回音林里那句不断回响的“此心不渝”,终将贯穿岁月,直至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