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管文物需要经过相关部门的审批,你们的文件呢?”萧天试图拖延时间,大脑飞速运转。
他知道特殊事件处理局权限极高,但考古现场的文物接管,必须有多个部门的多重批示,仅凭一个“例行检查”的理由,绝不可能合法。
他同时在视网膜投影里调出了基地的内部通讯,向父亲萧逸华发送了紧急求救信号。
陆沉没有出示更多文件,只是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加密文件,红色的“最高优先级”字样,下方盖着政府印章。
“审批文件已经同步到你们基地的内网,现在,请配合我们的工作。”他的目光扫过实验室里的设备,最终落在了恒温防震箱上,眼神骤然变得锐利,“那就是从九层地宫出土的青铜卦镜?”
韩冰突然上前一步,挡住了陆沉的视线。她虽然年纪小,但在祖父的道观里见过不少前来挑衅的香客,早就学会了如何用规则保护自己。
“根据《文物保护法》第二十三条,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擅自转移、接管考古现场的文物,除非有国家文物局出具的正式批示文件。”女孩的声音很稳,条理清晰,“你们的证件只能证明身份,不能证明权限。请出示国家文物局的批示,否则我们有权拒绝配合。”
陆沉的眼神冷了下来,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他身后的西装男向前半步,右手摸向腰间。
萧天注意到,那人的腰带上别着一把特殊的武器,武器口是六边形的,不是常规的军用手枪,倒像是父亲提到过的“符文脉冲枪”,枪身上刻着道家的符文,专门用来应对超自然现象,能发出高频脉冲,干扰非自然能量体。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实验室的全息屏幕突然亮起,出现了萧逸华的脸。
萧逸华今年五十六岁,鬓角的白发比三年前多了些,眼角的皱纹也深了几分,但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
他穿着一身深灰色的西装,背景是一间古色古香的书房,书架上摆满了线装古籍。
“陆科长,好久不见。”萧逸华的声音透过量子通讯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三年前长安古城遗址的事,你还没给我一个说法,现在又想来干涉昆仑墟的东西?”
陆沉看到萧逸华的瞬间,脸色微变,握着平板电脑的手指紧了紧。“萧会长,这是局里的任务,与私人恩怨无关。”
“任务?”萧逸华冷笑一声,屏幕上突然弹出一段监控录像。
画面里是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戴着黑色口罩,正在撬长安博物馆地下仓库的门锁。
仓库的监控角度清晰地拍到了他们袖口的玄鸟徽章,而仓库里存放的,正是二年前找到的谷璧。
“你们所谓的任务,就是这样?撬国家博物馆的门锁,偷文物?”他的语气变得严肃,“陆沉,我警告你,青铜卦镜和定国宝关系到华夏的安危,你要是敢动歪心思,别怪我不客气。此事我已上报,也和你们领导通过电话。现在,你最好给你上司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陆沉的手指攥紧了,指节发白,指腹因为用力而泛起青色。
他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按下了通话键。电话接通后,他低声与对方交谈了几句,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甚至额头渗出了冷汗。
挂了电话,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屏幕里的萧逸华,语气缓和了些:“萧会长,是我唐突了。但此事关系重大,并非考古学家能应对。”
“哦?”萧逸华挑眉,“你倒说说,有多重大?”
陆沉看向萧天和韩冰,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域外天魔。”
萧天心中一动,立刻想起了青铜卦镜里的影像。“你知道赤精子留下的话?”
陆沉猛地抬头,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你见过赤精子的影像?”他沉默了几秒,像是做了某种决定,缓缓开口,“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那我也不瞒了。三百年前,域外天魔第一次试图突破玄牝之门,被明朝的道士用定国宝击退;一百年前,他们再次来袭,这次是特殊事件处理局的前身。‘玄门护卫队’挡下了攻击。现在,玄牝之门的封印越来越弱,根据监测,封印的能量只剩下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只有集齐定国宝十二件,启动周天星斗大阵,才能再次封印天魔。”
“那你们为什么要偷谷璧?”韩冰不客气地追问,眼神里带着怀疑。
陆沉的脸色缓和了些,语气也诚恳了许多:“因为局里出了内鬼。”他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三个月前,我们发现局里有人与域外天魔勾结,想把定国宝交给天魔,用来换取永生。谷璧存放在长安博物馆,安保措施虽然严密,但内鬼熟悉我们的布防,随时可能动手。我们提前拿走谷璧,是为了保护它,暂时存放在安全屋。”
他看向萧天,眼神里带着恳求,“萧博士,韩小姐,我知道你们不信任我们,但现在不是互相猜忌的时候。青铜卦镜里的三重考验,需要定国宝作为钥匙,而第一重考验,就在楚州的玄黄之墟。如果我们不能尽快通过考验,拿到下一把钥匙,等天魔突破封印,后果不堪设想。”
萧天的目光落在全息屏幕里父亲的脸上,萧逸华眼底的肯定如一颗定心丸。
他太了解父亲的谨慎,若非通过特殊渠道核实了陆沉的身份与说辞,绝不会在这种关乎华夏安危的事上松口。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抚过恒温防震箱的钛合金锁扣,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的思绪愈发清晰。
“要合作可以,但我们必须主导行动。”萧天的声音沉稳,没有丝毫少年人的青涩,“青铜卦镜、已发现的定国宝残片,还有所有量子扫描数据,我们可以同步给‘749’局,但这些物品的保管权必须由双方共同持有。任何一方单独接触,都需要另一方在场。”
陆沉几乎没有犹豫,立刻点头:“没问题。考古与超自然应对本就该相辅相成,你们对定国宝和古阵法的研究,是我们欠缺的。明天一早,我让人准备直升机,直接出发去楚州。”
话音刚落,实验室的地面突然剧烈震动,像是有巨兽在地下咆哮。
合金舱壁发出刺耳的“咯吱”声,密密麻麻的蛛网纹瞬间蔓延开,天花板上的应急灯摇晃着,洒下斑驳的光影。
全息监控屏幕里,昆仑墟九层地宫的方向骤然升起一道黑色光柱,光柱冲破积雪与岩层,直刺铅灰色的天空,无数扭曲的黑影在光柱中蠕动,像是被困在墨水里的蛆虫,挣扎着想要挣脱束缚。
“不好!”萧逸华的声音从屏幕里传来,带着从未有过的急促,“是通道里的守护异兽!它们怎么会提前苏醒?估计有人对通道动手脚了。
萧天,快用玄黄碎片和青铜卦镜建立屏障!还记得《玄门秘录》里记载内容吗?定国宝的气息能暂时压制天魔及其爪牙,玄黄碎片是定国宝的核心残片,加上青铜卦镜的阵眼之力,能稳住它们!”
萧天没有丝毫迟疑,立刻从口袋里掏出玄黄碎片。那碎片入手温润,此刻却像被点燃的炭火般发烫,表面的上古文字亮起幽蓝微光。他快步走到防震箱前,将碎片轻轻放在青铜卦镜中心的金属球上。
刹那间,两道光芒轰然交汇,幽蓝与银白的光浪从接触点扩散开,在实验室周围织成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屏障上流转着与先天八卦阵图相似的纹路,像是把整片星空都罩在了里面。
黑色光柱中的黑影疯狂地撞向屏障,每一次冲击都让屏障泛起涟漪,却始终无法突破。那些黑影一触碰到光纹,就发出凄厉的尖叫,化作一缕缕黑烟消散在空气里,只留下淡淡的焦糊味,像是烧透的纸张。
陆沉站在屏障边缘,脸色惨白如纸,指节因为攥紧拳头而泛白:“它们怎么会这么快……按监测数据,守护异兽至少还得好几年才可能会苏醒。”
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掏出手机,指尖颤抖着拨通了一个号码,“喂?长安安全屋的谷璧还在吗?……你说什么?不见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模糊不清,但陆沉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直到挂电话时,声音里已经带着难以掩饰的绝望:“内鬼动手了。谷璧被偷走了,天魔已经拿到了坤卦之眼。没有坤卦之力制衡,玄牝之门的封印,估计难说了。”
实验室里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韩冰看着萧天紧绷的侧脸,突然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女孩的掌心温热,她脖子上的羊脂玉佩再次亮起蓝光,与屏障的光芒呼应着:“我爷爷临终前说过,‘守中者可解万难’。我们不是只有谷璧一条路,玄黄碎片在,我这半块‘守中’玉佩也在,还有去年在洛阳出土的‘玉鸡’。虽然谷璧丢了,但只要我们找到剩下的定国宝,总能把它找回来。十二件定国宝齐聚,才能启动周天星斗大阵,现在还没到放弃的时候。”
萧天转头看向韩冰,女孩的眼神坚定得像淬了火的钢,没有丝毫慌乱。他又看向屏幕里的父亲,萧逸华眼底的担忧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与他相似的决绝。
萧天深吸一口气,轻轻拍了拍韩冰的手背:“你说得对。明天我们先不去楚州。”
他指着青铜卦镜。此刻镜心的金属球正投射出一幅立体地图,楚州玄黄之墟的位置用红点标注着,地图下方还有一行新浮现的古篆代码:“坤卦之眼,离卦之火”。“离卦对应火,而十二件定国宝里,唯一与‘火’相关的是‘玉鸡’。传说玉鸡啼鸣时能引动离卦之火,驱散阴邪。《玄门秘录》里记载,玉鸡现藏在长安的碑林博物馆,被当作唐代的镇馆之宝。”
“看来,我们得先去一趟长安。”萧逸华的声音适时响起,屏幕上已经调出了碑林博物馆的内部资料,“玉鸡的纹路里藏着离卦的密钥,只有用它激活离卦之火,才能在玄黄之墟找到坤卦之眼的替代线索。至于谷璧,‘749’局在长安有暗线,我们可以同步追查内鬼的下落。”
陆沉紧绷的嘴角终于有了一丝松动,露出久违的笑容:“我现在就联系长安的队员,让他们提前封锁碑林博物馆,再调一架武装直升机过来。明天一早,我们兵分两路,一队去碑林取玉鸡,另一队追查谷璧的下落。但去之前,我们头要见你,等直升机来了后就走。”
夜色渐深,昆仑墟的寒风依旧在溶洞外呼啸,卷起冰晶拍打在合金门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但实验室里的气氛却不再紧绷。
萧天坐在量子扫描仪前,指尖划过虚拟屏幕,将青铜卦镜的代码与《玄门秘录》的记载逐一比对;韩冰握着发烫的玉佩,靠在货架旁,翻看祖父留下的道教典籍,试图从“守中”二字里找到更多线索;陆沉站在通讯器前,低声与队员确认着明天的行动细节,语气里少了之前的冰冷,多了几分凝重的默契;屏幕里的萧逸华则在书房里铺开古地图,用朱砂笔标注着定国宝可能的藏身处,偶尔抬头,看向屏幕里的儿子,眼底藏着不易察觉的担忧与骄傲。
四个来自截然不同领域的人。十八岁的考古与量子科技双料博士、十七岁的量子物理准博士、身经百战的超自然事件处理官,还有手握商盟与考古资源的会长。因为一个三千年的传说,一场关乎世界存亡的危机,终于放下了猜忌,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
而此刻,千里之外的新罗群山深处,一座被遗忘的祭祀古迹地宫里,潮湿的石壁上布满青苔,昏暗的火把光芒摇曳着,照亮了中央那道巨大的黑色石门。
石门上刻着与青铜卦镜相似的先天八卦阵图,只是阵图的纹路里渗出黑色的雾气,像是凝固的墨汁。一道穿着黑色斗篷的身影站在石门前,手里托着一枚碧绿的玉璧,正是失踪的谷璧。玉璧的光芒在黑影手中显得格外黯淡,仿佛被某种力量吞噬着。
黑影脸上戴着一张狰狞的青铜鬼面具,面具上刻着圆形的菊花纹路,在火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范老儿……”黑影的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带着浓浓的恨意,“三百年前,你们道家的人坏我的好事;一百年前,‘玄门护卫队’又断了我们的生路。现在,这场游戏终于轮到我了。”
他将谷璧按在石门中央的坤卦凹槽里,碧绿的玉璧瞬间被黑色雾气包裹,石门上的阵图纹路开始疯狂闪烁,一道细微的裂缝从凹槽处蔓延开,黑色的雾气从裂缝中涌出,带着刺骨的寒意,隐约能听到雾气里传来无数凄厉的嘶吼。
那是域外天魔的声音,是被困在玄牝之门后,等待了三千年的饥饿咆哮。
“玄牝之门的代码,终将属于大和。”黑影抬起头,面具后的眼睛闪过一丝疯狂的光芒,“这一次,没有人能阻止我们。”
石门上的裂缝越来越大,黑色雾气如潮水般涌出,在地宫深处凝聚成一个个模糊的轮廓。而远在昆仑墟的实验室里,青铜卦镜的金属球突然闪烁了一下,投射出的地图上,楚州玄黄之墟的红点旁,又多了一个闪烁的黑点。那是玄牝之门的方向,也是危机蔓延的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