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图拉市东部的拉努家族庄园,此刻正笼罩在恐惧与混乱之中。
这是座传承数代的古老庄园,庄园主人卡里姆·拉努爵士,卡诺亚族人,以其渊博学识和处事公正,在东部地区备受尊敬。
拉努家族在这里拥有大片肥沃的种植园,蓄养着数名忠心耿耿的私人护卫。
然而这些护卫平日里主要负责驱赶野兽、维持庄园秩序,手中仅有几把老式的猎枪。当叛军端着自动步枪冲进来时,他们根本无力抵抗。
当塔拉基通过电台宣布,要将“前王室及所有封建地主、贵族的财富收归国有,用以犒劳有功将士”时,拉努爵士就预感到灾难即将降临。
他太清楚所谓“收归锅有”是什么意思,那不过是公开抢劫的遮羞布。
此时的阿图拉市已陷入全面混乱,没有哪里是安全的。
机场被叛军封锁,没有远洋船只,从海上逃离科洛亚几乎是送死。拉努一家被困在了庄园里,只能祈祷厄运不要降临。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下午,三辆满载士兵的皮卡卷着漫天尘土,野蛮地撞开了庄园精美的铁艺大门。刺耳的金属断裂声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带队的是个名叫巴布鲁·肯特的中尉。
拉努爵士认识这个人,一个出身低微、靠着投机钻营爬上来的军官。
就在半年前,这位肯特中尉为了争取拉努家族在地方上的支持,见到爵士时还总是谦恭有礼。有一次他手下的士兵惹了麻烦,还是拉努爵士出面,用一笔慷慨的“捐赠”和自身影响力帮他摆平了事端。
可现在,肯特中尉脸上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恭敬。
他跳下皮卡,用枪口顶了顶帽檐,皮笑肉不笑地说:“拉努爵士,奉塔拉基总统的命令,您名下所有财产,包括土地、庄园、仓库里的作物和现金,现在都被征收了。”
他故意顿了顿,欣赏着爵士脸上痛苦的表情,接着说:“请您和您的家人配合,不要做无谓的抵抗。毕竟……子弹可不长眼睛。”
拉努爵士的心沉到了谷底,但他强撑着挤出一丝理解甚至略带讨好的笑容:“肯特中尉,我完全理解新政府的决定。国家和军队的需要是第一位的。”
他一边说,一边悄悄示意管家。老管家会意,将一个沉甸甸的小布袋不动声色地塞到肯特中尉手里。
“庄园和地契都在,仓库的钥匙也交给您。”拉努爵士保持着谦卑的姿态,“我和我的家人只希望能得到安全离开的许可。这点小小的心意,给兄弟们买酒喝,感谢您过去的关照。”
肯特中尉掂量了一下布袋的重量,嘴角微微上扬。他打开袋子看了一眼,里面是黄灿灿的金币,这是几十年前科洛亚发行的货币,纯金铸造。只有富人和贵族才有这东西,现在早就不流通了,但它们的价值远超同等重量的黄金。
“爵士,您是个明白人。”肯特中尉把金币揣进兜里,语气却依旧强硬,“不过,光是这样还不够……”
他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爵士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劳力士金表。
拉努爵士毫不犹豫,立刻解下手表递了过去,同时主动摘下了手指上镶嵌蓝宝石的铂金戒指:“我们都支持新政府,只求平安。”
看着眼前这位昔日需要仰视的贵族如此卑微和“识相”,肯特中尉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他挥了挥手,阻止了手下士兵想要冲进内宅抢劫的行为。
“给你们半个小时,带上你们的随身衣物,立刻离开庄园。”他总算松了口,“车辆可以开走,但所有武器必须留下。”
“谢谢,谢谢中尉!”拉努爵士连声道谢,姿态放得极低。
他立刻召集了所有直系亲属和愿意跟随的护卫、佣人。大家仓促收拾,舍弃了几乎所有浮财和不动产,只带着一些应急的现金、细软和食物,开着家里的三辆轿车和两辆用于运输的皮卡,惶惶如丧家之犬般逃离了世代居住的庄园。
车队刚刚驶出庄园不远,就听到身后传来砸抢声和女人的尖叫声,那是几个自愿留下的女佣发出的。
拉努爵士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知道,拉努家族几代人的积累,完了。
就在车队茫然不知该去何方时,拉努爵士接到了女儿艾米莉从阿图拉大酒店打来的电话。
“父亲!你们还好吗?”艾米莉的声音焦急万分,背景里还能听到嘈杂的人声。
“艾米莉!我的孩子……”拉努爵士的声音带着颤抖,“我们被赶出了庄园,现在不知该去哪里!”
“来阿图拉大酒店!”艾米莉急促地说道,“这里暂时是安全的!护国公林风在这里,他手下有一些武装,酒店里人也多,叛军还没打进来!比在外面流浪安全得多!”
如同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缕微光,拉努爵士立刻下令车队转向,前往阿图拉市。
然而,通往首都的道路同样危机四伏。
在一个靠近市区的路口,他们被一群手持砍刀和棍棒的暴民拦住了去路。这些人像饿狼一样扑向车队,试图爬上车抢夺财物。
“冲过去!”拉努爵士对开着前面皮卡的护卫队长喊道。
护卫队长一咬牙,猛踩油门,皮卡发出怒吼,直接撞开了拦路的暴民和杂物,硬生生冲开了一条血路。听着身后传来的咒骂和惨叫声,车里的女眷吓得瑟瑟发抖,孩子们更是哭成一团。
他们无疑是幸运的。拉努爵士用舍弃几乎全部财产的代价,以及过去那一点点微不足道的“香火情”,换来了全家和核心仆从的性命。在后视镜里,他最后看了一眼渐行渐远的庄园轮廓,那里有他祖辈辈的心血,有他全部的回忆。
他们是科洛亚旧贵族阶层在叛乱中被洗劫、被迫害的一个缩影。
不同的是,他们成功地逃向了那个在女儿口中,由一位神秘东方“护国公”守护的最后的避难所——阿图拉大酒店。
而其他的贵族和富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在这个混乱的时局里,能够保全性命,已经是一种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