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瞳军团的脚步像敲在铁皮上的鼓点,震得岩层簌簌掉渣。陆承肩头的引力锚嗡鸣着释放最后一格能量,拖着四个人顺着主轴管道滑进地下更深处。吴佩云被甩在最前,手肘磕在金属斜坡上,火辣辣地疼,但她顾不上喊。
她只记得那颗种子在风里晃了晃,像点头。
现在,它没机会落地了。
身后轰隆一声巨响,通道塌了。尘烟卷着电火花扑上来,又被陆承引爆的能量桩炸成碎片。激光网熄了,警报声断了,连地面的震动都弱了几分。
安静了。
可没人松口气。
“醒来的那个……”沈临喘着粗气,回头盯着废墟,“被压住了吧。”
“它替我们挡了三十七下重击。”陆承收起机械臂,能量槽停在23%,红灯闪得跟心跳似的,“值得敬礼。”
谢昭靠在断裂的终端上,左手还死死攥着检测仪。屏幕裂了条缝,但数字还在跳:10:00。
他忽然笑了一声:“郑旭这人,连倒计时都挑整点开始。”
吴佩云没理他,低头拍了拍裤兜——空的。种子没了,芝麻也没了。她摸到搪瓷杯,杯底朝天,一滴水都没剩。
“咱现在是真成了‘光杆司令’。”她咕哝,“连辣椒都炒不出一盘。”
前方是一扇半塌的合金门,门框歪斜,上面刻着褪色的编号:G-01。门缝里透出一点微弱的蓝光,像是谁忘了关冰箱。
陆承上前两步,用机械臂撬开门。里面是个圆形空间,中央摆着一具冷冻舱,外壳布满裂纹,冷气丝丝往外冒。舱内躺着个少女,闭着眼,头发扎成小辫,头上戴着一顶草编帽。
和吴佩云头上那顶,一模一样。
“哈。”吴佩云扯了扯嘴角,“原来我这穿搭,还是祖传的?”
沈临立刻冲过去架设维生仪,探头贴上舱体扫描口。“生命体征极弱,脑波频率接近休眠态。强行唤醒风险极高,可能直接脑死亡。”
谢昭已经蹲下,把检测仪接进舱体残余线路。“dNA序列比对中……99.8%匹配。不是复制体,也不是克隆。她是初代实验体,编号‘原点零号’。”
“原点?”吴佩云眯眼,“那我不是原点?”
“你是重启的。”谢昭声音发紧,“她是最初的载体。三百年前,第一批被植入地球基因的活体容器。”
吴佩云沉默两秒,抬手摸向腕上的和田玉镯。灵泉水涌出一滴,顺着她的指尖滑落,滴进冷冻舱的循环口。
水渗进去,像融雪渗进冻土。
舱内少女的睫毛颤了颤。
所有人屏住呼吸。
三秒后,舱盖缓缓开启。
冷雾散开,少女猛地睁眼,直勾勾盯着吴佩云,喉咙里挤出嘶哑的一句:“快走!郑旭在等你们同归于尽!”
话音落下,她瞳孔一缩,脑袋歪向一边,再度陷入昏迷。
舱体表面迅速结霜,维生仪发出短促的警报。
“她撑不了十分钟。”沈临咬牙,“供能系统快崩了。”
谢昭的检测仪突然震动,屏幕上跳出一行字:【自毁程序已激活,倒计时:09:47】。
“信号源不在这里。”他快速滑动数据流,“在地核能源井,深度一千二百米。指令加密等级S级,只有郑旭本人才能解除。”
陆承调出建筑结构图投影在掌心:“唯一逃生通道是中枢反应室,但现在整条路径都在塌方预警区。”
“这不是逃跑路线。”沈临低声说,“是陷阱。他知道我们会来救她。”
吴佩云站在冷冻舱前,看着少女脸上那抹未散的惊恐,忽然笑了:“他还真了解我啊。知道我见不得人躺冰柜里。”
她摘下头上的草编帽,轻轻放在少女胸前。
“可他也搞错了。”她抬头,目光扫过三人,“我不是来救她的。”
“我是来问她,到底该怎么赢。”
谢昭盯着检测仪,血从嘴角渗出来,滴在屏幕上,混着数字一起往下淌。他没擦,只是把数据线插得更深:“能源井有防护罩,手动关闭需要至少三分钟。期间暴露在辐射区,存活率低于12%。”
“那就别关。”吴佩云从空间取出最后一把泥土,撒在冷冻舱周围,“我种点东西,看看能不能绕开它。”
泥土落地瞬间,冒出一株嫩芽,藤蔓蜿蜒爬向舱体裂缝。可刚碰到金属,叶子就卷边发黑,根须枯萎。
“不行。”她皱眉,“这地方已经被改造成纯机械生态,不吃活物。”
沈临耳机突然闪红光,他按了下耳麦,脸色沉下来:“地面失联。所有通讯节点被切断,包括军方应急频道。”
“他在清场。”陆承站到门口,机械臂重新展开,“准备一个人收网。”
谢昭忽然抬头:“等等。倒计时信号有延迟。真正的引爆核心不在能源井。”
“在哪?”吴佩云问。
“在她身上。”谢昭指向冷冻舱里的少女,“自毁程序绑定的是‘原点零号’的生命信号。只要她心跳停止,连锁反应就会触发整个基地的聚变核心。”
空气一下子沉下去。
吴佩云盯着少女苍白的脸,慢慢蹲下身:“所以郑旭根本不怕我们进来。他巴不得我们唤醒她,让她死在我们面前,顺便炸飞半个星球。”
“典型的疯批操作。”沈临冷笑,“赢不了就拉全世界陪葬。”
“可他忘了。”吴佩云伸手,轻轻抚过少女额头,“我这儿有活水。”
她再次从玉镯中取出一滴灵泉水,这次没往舱里滴,而是涂在自己手腕内侧。
皮肤吸收的瞬间,她感觉心跳慢了半拍。
然后,快了一倍。
“你在干嘛?”沈临察觉不对。
“借命。”她说,“我的命,比她长。”
她把手贴上冷冻舱壁,灵泉水顺着掌心渗入系统。舱体结霜的速度缓了下来,维生仪的警报声变成了平稳的嘀嗒。
谢昭的检测仪数据狂跳:“生命波动同步率上升!她在反向供能!”
“别傻了!”沈临一把抓住她手腕,“你这么干,等于把自己的寿命灌给她!”
“那又怎样?”吴佩云甩开他,“我种地的,最懂怎么移栽续命。”
她转头看向谢昭:“你刚才说,自毁程序绑定她的心跳?”
“对。”
“那如果她的心跳,变成我的呢?”
谢昭瞳孔一震:“你是说……共享生命信号?让系统误判‘原点’状态?”
“聪明。”吴佩云咧嘴一笑,“我就喜欢跟学霸说话。”
陆承忽然开口:“能量传输需要物理连接。现有设备做不到无缝对接。”
“我不用设备。”吴佩云从裤兜摸出一根细藤,是上次种辣椒时留下的根须,“我用这个。”
她把藤蔓一头缠在自己手腕,另一头插入冷冻舱的生命接口。
藤蔓吸了灵泉水,立刻变得晶莹剔透,像玻璃丝。
“你要拿自己当缓冲器?”沈临声音发紧,“一旦系统判定异常,你会被直接抽干!”
“那你就快点找到郑旭的弱点。”她闭上眼,“别让我白折腾。”
藤蔓亮起微光,她的呼吸开始与舱内少女同步。
谢昭的检测仪上,两个心跳曲线逐渐重合。
倒计时跳到:08:13。
陆承忽然低喝:“上方裂缝有动静。”
众人抬头。
岩层缝隙中,隐约有红光闪烁。
不是克隆体的眼睛。
是火。
火焰顺着塌方的通道边缘蔓延下来,像一条赤色的蛇,悄无声息地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