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僵在原地,浑身发冷。那笑容绝对不是活人的表情,像是用刀刻在脸上的,弧度僵硬得诡异。他明明和我一模一样——身高、体型,连袖口银线绣的八卦阵都分毫不差。可那双眼睛……金得吓人,像是融化的铜水。
他没动,只是咧着嘴。刀尖拖在石阶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和刚才雾里传来的动静完全吻合。一步,停两秒,再一步。现在声音停了,只剩下雾绕着他脚踝打转,像是有生命一样缠着他。
几秒后,他慢慢转过身,还是那个死板的节奏,一步,一顿,拖着刀走了。背影消失在灰白里,像被雾吞了进去。
我没敢立刻跟上去。缩骨功还在运转,身体压得极低,肋骨卡着胸腔,呼吸又轻又短。等那脚步声彻底消失,我才一点点放松肌肉,喉咙干得发疼。这里不是长白山,也不是地宫,这是“门阈”——门里面的地方。刚才那东西明显是冲我来的,可它为什么没动手?
脑子里闪过幻影那句话:“别信玉佩,那是假的钥匙。真正的锁,在你身上。”
我下意识摸了摸脖子,麒麟纹身微微发热,不烫,更像是一种提醒。现在绝不能乱走,方向感已经完全错乱了。回头看去,来路被雾吞得干干净净,连石阶的轮廓都模糊了。脚下的台阶触感也变得诡异,一会儿硬得像铁,一会儿软得像踩进肉里。
我咬破指尖,把血抹在眼皮上。再睁眼时,雾里浮出许多淡红色的细线,弯弯曲曲地延伸,但大多数断在半路,只有一条极细的红线断续地往前延伸——生者之路,只有纯血守门人能看见。
我顺着红线挪步,脚掌贴着地面试探。雾越来越浓,耳边响起杂音。先是风声,接着变成人语。
“你不该来。”是族老嘶哑的嗓子。
“救我……”女人的声音,像极了我娘断气前的调子。
“哥哥,血为什么会烫?”小孩在笑。
我闭上眼,指甲狠狠掐进掌心。这些声音太熟悉了,每句都能扯出一段血腥的回忆。但不能停。这是迷阵,是门里残留的怨念在干扰。我用发丘指在额头划了一道,血珠渗出的瞬间,脑子里闪过小时候在地宫三层的画面——也是这样的雾,这样的声音。那时爹还在,他让我闭眼,用手摸着墙走。
我脱掉右手手套,掌心贴地。一股微弱的热流顺着血管往上爬,麒麟血在回应什么。我顺着热感最强的方向移动,不再看那些虚影。
刚走几步,右脚踝猛地一紧!一只冰冷的手从地下钻出来,死死攥住我往下拽。我反手抽刀横劈,雾里炸开一团黑气,发出尖锐的啸叫。地上留下三道焦痕,像是被火烧过。
我喘了口气,加快步子。不能再犹豫了。那镜像体不是偶然,它是守门的东西。可能不止一个。
雾忽然薄了一瞬。前方三点幽光浮现,三条路,每条尽头都闪着微光。可就在这时,麒麟血开始刺痛,整条胳膊像被针扎一样发麻。这不对劲,往常它发热是预警,现在却是剧痛。
我停下,掏出灰袍死士死后留下的青铜粉末,撒了一小撮。粉末飘摇着聚向左边那条路,在入口处形成一道弧形的光桥——引尘辨伪,只有真路才能共鸣血脉。
我选左边。
越往前走,石阶断裂得越厉害,塌陷处露出黑漆漆的深洞。我跃过去,落地时膝盖发软。雾里的红线越来越淡,麒麟血的刺痛却更密集了。这痛楚从来不是好兆头。
百步之后,雾散开些,露出一座半埋的青黑色石台,上面长满湿滑的苔藓。台子中央立着一面巴掌宽的铜镜,边缘刻满咒文,镜面发出稳定的微光。
我单膝跪在叁丈外,发丘指轻触地面——没有机关震动的迹象。盯着那镜子,心里发毛:这种地方绝不会平白无故放一面镜子。
我起身逼近,每一步都踩在石缝间。离镜子五步远时,闻到一股陈年纸灰味,像祠堂里烧族谱的烟味。
四步。
三步。
我抬起染血的右手,发丘指即将触到镜面——只要碰上去,就能读取古物的记忆。
可就在这时,镜子里的人影动了。
不是我的倒影。镜面深处浮现出另一个空间:一个穿灰袍的人举着权杖,站在类似的石台前,面前也有一面镜子。他抬手,玉扳指在镜面上按压……是张怀礼!
他还没发现我。镜中的他穿着冬衣,可背景墙壁上挂着水珠,像是刚下过雨。但门外现在是旱季——这镜子的时间不对。
我猛地收手后退。不能碰,这镜子在连通别处的门址。一旦接触,他可能会察觉。更可怕的是,镜面映出的墙上浮现出九个光点,排成北斗状,其中三个特别亮——有一个正是我此刻的位置。他正在定位所有门址!
我蹲下身,指甲刮开石台底部的苔藓,露出一个刻痕:三横一竖,底下加个圆。盗团首领临死前在地上画过同样的符号——这是门址坐标。
镜子里张怀礼的身影开始模糊。我迅速用短刃划破拇指,将血滴在符号旁。血没有渗进石头,反而在表面蔓延,自动连成相同的图案。
镜面突然泛起涟漪。张怀礼再度出现,这次他正面朝我方向,权杖重重顿地。他念咒的声音透过镜子传来,嗡嗡作响。玉扳指按上镜面的刹那,一道红光射出,精准地钉在我胸口!
剧痛炸开的瞬间,我猛地扑向镜子,染血的发丘指狠狠按在镜面上。
“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