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建国接过证件,上面印着“中组部干部退休证”的字样,照片上的杨老穿着正装,盖着中组部的钢印,看起来煞有介事。他仔细看了几遍,确认无误,心里的疑虑消了大半。
“杨老,不瞒您说,我这次来北京,是想在省委换届中争取一下副省长的位置。”赵建国开门见山,“只是省里竞争激烈,我没什么靠山,想请您帮忙在部里递句话,让领导们了解一下我的情况。”
杨老放下茶杯,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沉吟片刻:“副省长的任命,既要省里提名,也要中组部考察。你有政绩是好事,但‘临门一脚’确实需要有人帮你说话。我认识中组部干部二局的张局长,他是这次省级换届考察的副组长,说话很有分量。”
赵建国眼睛一亮:“那您能帮我联系上张局长吗?”
“联系不难,但规矩得懂。”杨老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张局长为人正派,不喜欢搞那些虚的,但你也知道,在北京办事,没有‘活动经费’寸步难行。而且,想让张局长在考察会上提你的名字,得让他看到你的‘诚意’。”
赵建国心里清楚,所谓的“诚意”就是钱。他试探着问:“杨老,您看需要多少?我一定尽力准备。”
“最少五十万。”杨老伸出五个手指,“这钱不是给张局长个人,是用于‘考察期间的相关开支’,比如组织座谈会、打印材料、交通补贴等。我可以给你写个收条,等你顺利晋升,再把收条还给我;要是没成,我分文不少退给你。”
五十万,对赵建国来说不是小数目,几乎是他多年的积蓄。但一想到副省长的位置,他又觉得值得。“杨老,五十万我可以准备,但我怎么确定您真的能帮我联系上张局长?”
“这个简单。”杨老笑了笑,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这是中组部关于省级换届考察的内部通知,上面有张局长的联系方式和考察组的行程安排,你可以自己核实。另外,下周三下午,张局长会在京西宾馆参加一个座谈会,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一面,你们当面聊。”
赵建国接过文件,上面印着中组部的红头标题,盖着鲜红的公章,里面详细写着考察组的组成人员、考察时间和行程安排,甚至还有张局长的办公室电话。他心里的最后一丝疑虑也消失了,连忙说:“杨老,我相信您!五十万我明天就给您准备好。”
杨老点了点头,站起身:“赵市长是爽快人。记住,这事只能你知我知,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官场险恶,小心隔墙有耳。”
送走杨老和王总,小林有些担心:“赵市长,这五十万不是小数目,万一……”
“没有万一。”赵建国打断他,“杨老有退休证,还有内部文件,肯定不会是骗子。只要能见到张局长,这五十万就花得值。”
第二天,赵建国让小林从银行取了五十万现金,用一个黑色的行李箱装着,在宾馆房间里交给了杨老。杨老接过行李箱,打开看了一眼,满意地点点头:“赵市长放心,下周三下午三点,我在京西宾馆门口等你,带你去见张局长。”
接下来的几天,赵建国度日如年,既期待又忐忑。他每天都在房间里演练见到张局长该说什么,怎么介绍自己的政绩,怎么表达自己的诚意。小林则按照杨老给的电话,试着给张局长的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接通了,一个自称“秘书”的人说张局长正在开会,让他晚点再打——这让赵建国更加确信,杨老的关系是真的。
可到了周三下午,意外却发生了。赵建国和小林提前半小时赶到京西宾馆门口,却没看到杨老的身影。他给杨老打电话,提示“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给王总打电话,王总说“我也联系不上杨老,可能是临时有急事”。
赵建国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在宾馆门口等到四点,杨老还是没出现,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被骗了。
“赵市长,咱们怎么办?”小林脸色苍白。
“去中组部!”赵建国咬着牙,“我要去问问,到底有没有杨老这个人!”
两人打车赶到中组部,门口的卫兵拦住了他们。赵建国说明来意,卫兵让他们去信访办公室登记。信访办的工作人员听了他们的情况,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同志,中组部干部监督局从来没有叫杨某某的副局长,你手里的退休证和文件,很可能是伪造的。”
“不可能!”赵建国急了,掏出那份“内部通知”,“这上面有公章,还有张局长的联系方式,怎么会是伪造的?”
工作人员接过文件,看了一眼,摇了摇头:“这公章是假的,中组部的红头文件格式不是这样的,而且张局长的办公室电话也是伪造的。你遇到的,应该是专门骗外省官员的政治骗子。”
犹如五雷轰顶,赵建国瘫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一片空白。五十万,整整五十万,就这样打了水漂。他想起自己多年的积蓄,想起自己来北京时的雄心壮志,瞬间泪如雨下。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宾馆,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就带着小林回了清州。回去后,他没敢告诉任何人自己被骗的事,只是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整日唉声叹气。
北京,杨老正坐在一个高档小区的公寓里,清点着行李箱里的五十万现金。他的真名叫杨富贵,以前是个摆地摊修鞋的,十年前开始在北京行骗,专门冒充部委退休干部,骗了十几个外省官员,涉案金额高达八百多万。
“杨哥,这次又赚了五十万,咱们是不是该收手了?”一个年轻男人走进来,是杨富贵的同伙,负责伪造文件和证件的小李。
“收手?”杨富贵冷笑一声,“北京这么大,想当官的外省官员多的是,咱们为什么要收手?”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叠资料,“这是下一个目标,山西省某县的县委书记,想晋升副市长,已经通过中间人联系上了,下周就来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