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快死的老头
石头浑身僵硬，像被冰水从头浇到脚。他死死盯着篝火旁那枯槁的老人，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碎胸骨。他怎么知道？！他怎么会知道“残烬”吃过东西？！
恐惧瞬间攫紧了喉咙，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本能地想否认，想后退，但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老人那双骤然锐利起来的眼睛。
老人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回答。他死死盯着石头的右腿，深陷的眼窝里闪烁着一种难以置信和极度凝重的光芒，干裂的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
“不对……这气息……不是普通的黑煞……更凶……更……像那鬼东西……”他猛地抬起头，目光如钩子般刺向石头，“小子！你是不是……碰过‘墙’后面的东西？！”
“墙”后面的东西？那窟窿？！封印后面的东西？！
石头头皮瞬间炸开！冷汗唰地一下浸透了后背！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脸色苍白如纸。
他的反应无疑证实了老人的猜测。
老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比石头还要难看，那是一种混合着巨大惊恐和绝望的死灰。他猛地向前探身，枯瘦的手爪一把抓住石头的胳膊，力道大得惊人，指甲几乎抠进肉里！
“你！你竟然惊动了‘噬渊’？！还让它……让它‘吃’到了？！”老人的声音尖利扭曲，充满了歇斯底里的恐惧，“完了……全完了！封印要破了！我们都得死！都得死！！”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浑身蜷缩，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可抓着石头的手却丝毫未松，反而越收越紧。
石头被他摇撼着，听着那绝望的嘶吼，浑身冰冷，脑子一片混乱。噬渊？那窟窿后面的东西叫噬渊？
“我……我不是故意的……”石头艰难地挤出声音，试图挣脱老人的手，“那封印自己快破了！我是为了……”
“闭嘴！”老人猛地打断他，眼睛瞪得几乎凸出来，里面布满了血丝和疯狂的恐惧，“你知道那是什么吗？！那是玄微用命填进去都差点没压住的玩意儿！是这罪孽坑里所有脏东西的祖宗！它要是彻底出来，别说这坑底，上面……上面所有活物都得给它垫窝！”
石头被他吼得浑身发颤，牙齿咯咯作响。玄微道主……用命填？
“那……那怎么办？”他声音发抖，彻底慌了神。
“怎么办？”老人惨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绝望和嘲讽，“等死吧！或者……趁现在还有口气，自己了断，免得活着受罪！”
他猛地松开石头的手臂，瘫软下去，靠着岩壁，剧烈地喘息着，眼神涣散，仿佛已经看到了末日降临。
绝望的气氛如同实质的浓雾，笼罩了整个小小的洞穴。篝火的光芒似乎都黯淡了下去。
石头瘫坐在那里，手脚冰凉，大脑一片空白。最后一丝侥幸心理被彻底击碎。他不仅害了自己，还可能害了所有人……
就在他万念俱灰，几乎要认同老人的话时，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老人因为激动而微微敞开的破烂皮毛领口。
在那干瘦黢黑的胸膛上，隐约可以看到……几道扭曲的、深色的、如同烙印般的陈旧疤痕。那疤痕的图案……似乎……有些眼熟？
石头的心脏猛地一跳！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胸口那雪花状的白色印记。
不对，不像。老人的疤痕更扭曲，更暗沉，透着一种死寂感，反而……反而有点像他腿上那些黑纹的某种变体？
一个更加惊人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进他的脑海！
他猛地抬头，死死盯住老人那双逐渐涣散的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嘶声问道：“你……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身上……你身上是不是也有……”
老人似乎被他的问题拉回了一丝神智。他浑浊的眼睛缓缓聚焦，看向石头，那眼神极其复杂，有嘲讽，有悲哀，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解脱？
他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气息微弱地说道：“我是谁？……一个……早就该死在墙那边的……废物……”
他剧烈地喘息了几下，声音越来越低，却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
“小子……别费劲了……被‘源痕’沾上……就没救了……像我一样……慢慢烂掉……或者……变成它们的一部分……”
源痕？是指他腿里的“残烬”？还是老人身上的疤痕？
石头还想再问，老人却猛地一阵剧烈抽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眼睛向上翻白，抓住胸口，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仿佛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老人家！”石头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上前扶他。
老人却猛地抬起一只手，颤抖着，指向洞穴深处一个黑暗的角落，从牙缝里挤出最后几个破碎的音节：
“……走……快走……我……压不住……它了……”
话音刚落，他整个人猛地一僵，随即彻底瘫软下去，眼睛瞪得极大，望着洞顶，瞳孔里的光芒迅速消散，只剩下无尽的空洞和……一丝残留的、极致的恐惧。
他死了。
就这么突然地，死在了石头面前。
石头僵在原地，浑身冰冷，看着老人那迅速失去生机的尸体，看着他大睁的、凝固着恐惧的眼睛，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冲头顶。
压不住……它了？它是什么？是他身上的“源痕”？还是……别的什么？！
几乎就在老人断气的瞬间——
洞穴深处，老人刚才所指的那个黑暗角落里，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窸窣声！
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正在苏醒过来！
石头头皮瞬间发麻！他想也不想，连滚带爬地向后猛退，后背重重撞在洞穴入口的岩壁上！
他惊恐万状地瞪向那个黑暗的角落！
只见那片阴影之中，一点幽暗的、如同鬼火般的绿芒，缓缓亮了起来！
紧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绿点如同苏醒的虫群，在黑暗中无声地闪烁，齐齐……转向了石头所在的方向！
一股阴冷、粘稠、带着强烈恶意的气息，如同潮水般从角落弥漫开来，瞬间充满了整个洞穴！
篝火的火焰被这股气息压制，猛地矮了下去，光芒急剧黯淡，仿佛随时会熄灭！
石头吓得魂飞魄散，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想也不想就要冲出洞穴！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
他的右脚踝猛地一紧！一股冰冷刺骨的触感死死缠住了他！
他低头一看，只见一只苍白枯瘦、布满诡异绿斑的手爪，正从老人那尚未完全冰冷的尸体下方猛地伸出，五指如铁钳般，死死扣住了他的脚踝！
老人的尸体……动了？！
不！不是老人！是尸体下面藏着的东西！
石头发出凄厉的尖叫，拼命蹬踹挣扎，可那手爪的力量大得惊人，根本挣脱不开！
与此同时，洞穴角落那片密密麻麻的绿色光点，如同得到了指令，猛地躁动起来，发出令人牙酸的密集嘶嘶声，如同潮水般，朝着石头蜂拥而来！
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彻底笼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他怀里那半块一直沉寂的焦黑骨片，和他胸口那雪花状的白色印记，仿佛被这极致的阴邪恶意和死亡威胁彻底激发，竟然……同时产生了反应！
骨片猛地变得滚烫！白色印记爆发出刺骨的寒意！
两股截然相反、却同样被强烈激发的力量，以石头的身体为战场，狠狠对撞在一起！
轰！
一股混乱却强大的能量冲击猛地从石头身上爆发开来！
咔嚓！
缠在他脚踝上的那只苍白手爪，首当其冲，被这股混乱能量狠狠击中，瞬间扭曲变形，发出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力道骤然一松！
石头趁机猛地抽出脚踝，头也不回地、连滚带爬地冲出洞穴，扑进了外面漆黑的甬道！
他甚至不敢回头看，只是拼尽全身力气，沿着来时的路，疯狂地向后逃窜！
身后洞穴里，传来一片混乱尖锐的嘶鸣和某种东西被惊动后的狂暴撞击声！篝火似乎彻底熄灭了，黑暗和恐怖的声响吞噬了那里。
石头什么也顾不上了，他只是拼命地跑，拖着那条再次传来剧痛的右腿，沿着黑暗的甬道，逃离那刚刚吞噬了老人的恐怖洞穴，逃离那密密麻麻的绿色眼睛和尸体下钻出的鬼手！
恐惧像鞭子一样抽打着他，让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
他只知道，必须远离那里！越远越好！
直到再也听不到身后的任何声响，直到力气耗尽，他才噗通一声摔倒在地，趴在冰冷的地上，像离开水的鱼一样大口喘息，浑身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
过了好久，他才敢慢慢回头。
身后只有一片死寂的、无尽的黑暗。
那个有篝火的洞穴，那个死去的老人，那些绿色的眼睛……仿佛只是一场噩梦。
但他脚踝上残留的冰冷剧痛和胸口依旧残留的冰火交织的余波，却在清晰地告诉他——那不是梦。
老人死了。被尸体下的东西杀死了？还是被他身上的“源痕”反噬了？
他最后说的“源痕”……到底是什么？和自己腿里的“残烬”有什么关系？
那个洞穴……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石头趴在地上，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这黑暗的地下，到底还藏着多少恐怖和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