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被押送至六扇门大牢,赵干亲自负责审讯。
此人确系死士之流,常规手段难以撬开其口。
但林微在将其制住时,早已暗中以气运秘法在其体内留下了一道隐晦的禁制,能放大其痛苦与恐惧感知。
在赵干辅以一些不伤及性命的刑讯手段后,这刺客的精神防线终告崩溃,断断续续吐露了一些情报。
他隶属一个名为“万毒门”的隐秘组织,此门人丁不旺,行事诡秘,精擅各种毒术与暗杀之道,活跃于南疆与中原交界地带,偶尔会接一些见不得光的买卖,或是为某些特定势力提供“特殊服务”。
此次潜入天衍阁,乃是接了门中指令,确认林微生死,若有机会便补上一刀,永除后患。
至于指令来源,他级别不够,只知是门中高层直接下达。
“万毒门……”
林微得到赵干送来的口供,眼中寒意森然。
果然是一个隐藏在暗处的毒蛇!
回春堂的剧毒来源,张大牛之死,乃至这次针对自己的刺杀,线索都指向了这个组织。
“他们为何要针对公子?”
云疏影担忧道,“我们与这万毒门并无仇怨。”
苏妙晴冷哼一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咱们天衍阁风头太盛,又接连坏了某些人的好事(指顾明轩案、黑水荡案),怕是碍了谁的眼,或者……被某些人觉得是个威胁了。”
她看向林微,“而且,你之前探查遗迹,身上说不定就沾染了什么他们感兴趣的气息。”
林微微微颔首,苏妙晴的分析不无道理。
万毒门此举,可能是受雇于人,也可能是自发行动,目的无非是清除威胁或攫取利益。但无论如何,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
“赵捕头那边,可曾根据口供,查到万毒门在金陵的据点?”林微问道。
赵干面露难色:“那刺客所知有限,只提供了一个可能的联络方式,是在城南一家名为‘忘忧阁’的酒馆,通过特定的暗号接头。
我们派人监视了几天,那酒馆人来人往,鱼龙混杂,暂时没发现明显异常,也不敢打草惊蛇。”
线索似乎又断了。
万毒门显然极其谨慎。
然而,林微并未气馁。
他深知,对方既然已经出手一次,未能得逞,绝不会轻易放弃。
尤其是在百花会这等各方势力瞩目的时刻,对方很可能会有后续动作。
他沉思片刻,对赵干道:“赵捕头,监视继续,但不必强求。我们或许可以换个思路。”
“先生的意思是?”
“引蛇出洞,一次不成,还可再来一次。”
林微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不过这次,我们换个饵。”
他吩咐云疏影,将天衍阁林先生“重伤未愈,但得高人救治,暂保性命,需静心调养,闭门谢客”的消息再次放出去。
同时,暗中让林安和铁头,留意近期金陵城内,是否有人员或货物异常流动,特别是与南疆方向有关的。
果然,不出两日,林安带回了一个消息:
城南码头,有一支从南疆来的小型商队,运的是一些药材和山货,看似普通,但其中几个护卫眼神锐利,步伐沉稳,不似寻常商队护卫,而且他们卸货后,并未住进寻常客栈,而是包下了码头附近一处相对偏僻的院落。
“南疆来的商队……”
林微眼神微眯,“时间点如此巧合,恐怕不是偶然。”
他让苏妙晴借助其江湖关系,去打探这支商队的底细。
苏妙晴出去转了一圈,带回一个更值得玩味的消息:
那支商队明面上的负责人,是一个叫“巴旺”的南疆商人,但据某个与商队伙计喝过酒的老江湖说,商队里真正主事的,似乎是一个很少露面的、被称为“桑吉大师”的老者。
“桑吉……大师?”
林微记下了这个名字。
在南疆,能被尊称为“大师”的,往往是在某方面有特殊能力的人,比如……用毒。
“看来,鱼儿忍不住,要亲自游过来看看了。”林微淡淡道。
他决定亲自去会一会这位“桑吉大师”。不过,并非硬闯。
是夜,月黑风高。
林微换上一身夜行衣,如同融入夜色的一片影子,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那支南疆商队租住的院落外。
他没有贸然潜入,而是选择了一处能够俯瞰院落的制高点,隐匿身形,将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般,缓缓向院内蔓延。
院内守卫果然森严,明哨暗哨交错,而且布置得颇有章法,绝非普通商队。
在他的神识感知中,大部分护卫气血旺盛,修炼的似乎是南疆某种偏阴柔狠辣的功法。
而在院落最深处的一间静室内,他感应到了一股异常隐晦却令人心悸的气息——阴冷、晦涩,带着一种仿佛无数毒虫交织在一起的腥甜之意,与那刺客身上以及回春堂发现的毒药气息,同出一源,但更加精纯、深厚!
想必,那就是“桑吉大师”了。
林微没有打草惊蛇,只是将一缕极其微弱、近乎不存在的神识印记,如同蒲公英种子般,附着在了那静室外的一株盆景上。
做完这一切,他便悄然退走,仿佛从未出现过。
接下来的两天,林微通过那缕神识印记,远程监控着那院落的动静。
那“桑吉大师”极少出门,大部分时间都在静室内打坐,或是摆弄一些瓶瓶罐罐。
期间,只有那名为巴旺的商人进去汇报过几次,内容多是关于金陵城内的消息,尤其是关于天衍阁和林微的“病情”。
第三天傍晚,巴旺再次进入静室,这一次,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兴奋:
“大师,刚得到确切消息,那天衍阁的林微,伤势似乎稳住了,但依旧虚弱,正在四处求购几味罕见的解毒灵药,其中就包括能克制‘蚀心蛊’的‘七叶莲心’!”
静室内,那阴冷的气息波动了一下,一个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嘲弄:
“七叶莲心?哼,看来他是察觉到了什么,病急乱投医。蚀心蛊乃我门秘传,岂是寻常解毒药能克制的?不过……他既然想要,那我们便‘送’他一株好了。”
巴旺疑惑道:“大师的意思是?”
“把我们带来的那株‘特制’的七叶莲心,通过‘忘忧阁’的渠道,高价‘卖’给他的人。”
桑吉大师阴恻恻地笑道,“只要他用了这株莲心……嘿嘿,保管他立时毙命,神仙难救!也省得我们再费手脚。”
“妙计!”
巴旺奉承道,“我这就去安排!”
听到这里,隐匿在远处的林微,缓缓睁开了眼睛,眸中寒光乍现。
原来如此!
好一个连环毒计!
先是以刺客试探、补刀,若不成,便利用自己“重伤求药”的假消息,抛出诱饵,以毒药伪装成解药,诱使自己服用,自取灭亡!这万毒门,果然歹毒!
不过,既然已经洞悉了对方的阴谋,那这株“特制”的七叶莲心,或许就能成为反击的关键。
林微立刻返回天衍阁,将情况告知众人,并安排下去。
翌日,林安“恰好”在忘忧阁听闻有南疆商人手中有珍贵的七叶莲心出售,经过一番“艰难”的讨价还价,最终以高价购回了那株看似品相极佳、实则内藏剧毒的“救命灵药”。
药材到手,林微并未声张,而是让吴郎中仔细研究其毒性构成。
同时,他让赵干加派人手,严密监视那支南疆商队和忘忧阁,只等对方以为计谋得逞、放松警惕之时,便可收网。
恩怨已然明了,陷阱亦已布下。
只待时机成熟,便可将这潜藏在金陵阴影中的毒蛇,连根拔起!
而经此一事,林微对百花会上可能遇到的明枪暗箭,也有了更深的警惕。
这金陵城,当真是步步杀机,却也……机遇暗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