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营帐内烛火如豆。沈倾凰独坐案前,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书页,心思却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石头带来的消息,如同沉重的磐石压在心头。高无庸与清虚一唱一和,攻心为上;京城步步紧逼,催命符一道厉过一道。谢惊澜虽强势应对,但内外交困,他能支撑到几时?
更让她不安的是清虚道长的举动。此人绝非善类,其背后定然牵扯着月魂教。他几次三番试图接近西厢,目标直指自己。月魂教对她这个“星陨之女”的执着,远超想象。他们究竟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仅仅是月魂之钥吗?还是……与那虚无缥缈的“星陨之约”有关?
她下意识地握紧袖中的新月令牌。令牌温热依旧,仿佛在无声地提醒她所处的险境。必须尽快弄清清虚的底细,知己知彼,方能寻得一线生机。
正当她凝神思索之际,帐外传来极轻微的、约定好的三长两短叩击声。是石头!他回来了?这么快?
沈倾凰心头一紧,立刻起身走到帐帘边,低声道:“进。”
帐帘微动,石头闪身而入,脸上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惊疑与激动,呼吸略显急促。
“小姐,有发现!”他顾不上行礼,凑近压低声音,语速极快,“属下按您的吩咐,设法接触了一个曾在钦天监当过差的退役老吏,花了重金,套出些关于那清虚的秘闻!”
“说!”沈倾凰眸光一凝。
“那老吏说,清虚并非正经科班出身的道士,而是大约五年前,由当时一位已故的宗室郡王举荐入的钦天监。此人颇通些阴阳术数,尤擅‘望气’与‘祈福’,很快得了太后眼缘。但诡异的是……”石头顿了顿,声音更低,“老吏说,清虚入监前,似乎与京郊‘白云观’过往甚密,而白云观……早在七八年前,就因牵连一桩‘巫蛊厌胜’案被查封了,观主下落不明!”
白云观?巫蛊厌胜?沈倾凰瞳孔微缩。又是这些阴私诡谲的勾当!月魂教最擅长的,便是这些操控人心、祸乱宫廷的邪术!清虚的根脚,果然不干净!
“还有更蹊跷的,”石头继续道,“老吏回忆,约莫三年前,宫中一位宠妃莫名小产,太医查不出缘由,太后曾密令清虚暗中祈福。事后不久,与那宠妃不睦的一位嫔妃便暴病身亡。而清虚,则得了一大笔赏赐,在钦天监地位愈发稳固。”
杀人于无形,嫁祸于他人!这手段,与月魂教操控李文衡、构陷谢惊澜何其相似!清虚,十有八九就是月魂教安插在宫中的一枚暗棋!此次随高无庸前来,所谓“望气祈福”是假,借机行事、甚至……执行某种秘密任务才是真!
他们的任务是什么?除了构陷谢惊澜,是否还包括……抓捕或控制她这个“星陨之女”?
沈倾凰背脊窜起一股寒意。月魂教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从宫廷到边疆,从朝堂到军营,他们的触角无处不在!而她和谢惊澜,似乎都成了这盘棋上关键的棋子。
“此事还有谁知晓?”沈倾凰稳住心神,沉声问。
“那老吏胆小,收了银子便躲回乡下了,属下已安排人盯着,暂时应无泄露之虞。”石头答道。
“做得干净。”沈倾凰赞许地点点头,沉吟片刻,吩咐道,“此事暂勿声张,尤其不能让王爷知晓是我们刻意打探。”在摸清谢惊澜对月魂教的真实态度和底线前,不能轻易暴露己方的调查。
“属下明白。”石头会意。
“继续盯紧清虚和高无庸,特别是他们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另外,”沈倾凰眼中寒光一闪,“想办法查查,那白云观当年的‘巫蛊案’,到底怎么回事,与月魂教有无关联。”
“是!”
石头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帐内重归寂静,沈倾凰的心却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波澜骤起。清虚的身份几乎可以确定了,月魂教的阴谋也愈发清晰。可知道了这些,下一步又该如何?告知谢惊澜?他会信吗?即便信了,在缺乏铁证、且面临朝廷巨大压力的情况下,他又能对身为“钦差随员”的清虚如何?打草惊蛇,反而可能促使对方狗急跳墙。
她缓缓走到窗边,望着帐外沉沉的夜色。谢惊澜此刻在做什么?是在与高无庸虚与委蛇,还是在独自面对那如山的压力?他可知晓,身边的“钦差”队伍里,就藏着致命的毒蛇?
或许……他早已心知肚明。他那句“夜风侵体”,那句“见招拆招”,是否就包含了这层意思?他在等,等对方先露出破绽?还是……在布一个更大的局?
自己被困在这帐中,看似安全,实则如同困兽。必须做点什么,不能坐以待毙。
她低头看着掌心,内力已恢复少许。或许……可以冒险一试?趁夜探一探那清虚的虚实?至少,要弄清楚他到底想对自己做什么!
这个念头一出现,便如同野草般疯长。风险极大,但与其被动等待,不如主动出击,或许能寻得一线转机!
就在这时,怀中的新月令牌,毫无征兆地轻轻震颤了一下,发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带着警示意味的凉意。
沈倾凰动作一僵,猛地抬头望向帐外某个方向——那是主营区,清虚等人下榻的位置!
令牌在预警?那边……有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