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郡王暴毙的消息,如同瘟疫般在京城权贵圈中悄然蔓延,带来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密室之中,沈倾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梳理着眼前的乱局。
安郡王之死,绝非终点,而是更大风暴的开端。睿王痛失一臂,绝不会善罢甘休。谢惊澜快刀斩乱麻,手段狠辣,意在震慑,但也必然激化矛盾。皇帝的态度暧昧不明,是默许,还是另有打算?
而她沈倾凰,被谢惊澜盯上,藏身密室,如同困兽。必须尽快破局,否则一旦被谢惊澜找到确凿证据,或者睿王狗急跳墙,沈家必将首当其冲。
“不能再被动等待了。”沈倾凰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绝,“必须主动出击,搅浑这潭水,才能觅得一线生机。”
她看向秋纹:“秋纹,你仔细回想,昨日在宫中,除了我们遇到的人和事,可曾听到什么特别的议论?哪怕只言片语。”
秋纹努力回想,忽然道:“小姐,奴婢想起来了!在暖阁等候时,曾听到两个路过的小宫女低声议论,说……说安郡王前几日曾秘密见过一位从南边来的‘神医’,还赏了不少东西。”
南边来的神医?沈倾凰心中一动。安郡王为何秘密见神医?是身体有恙,还是……另有图谋?这“神医”是否与他的死有关?
“还有吗?”
“还有……她们好像还提到,安郡王府最近采买了不少名贵药材,其中有一味‘龙涎香’,极为稀有,似乎是……睿王府帮忙寻到的。”秋纹补充道。
龙涎香?睿王府?沈倾凰眼神锐利起来。龙涎香并非治病良药,而是皇室专用的顶级香料,有凝神静气之效,但也有些隐秘的用途……安郡王要此物何用?睿王又为何如此热心?
这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冯七那边,有消息传来吗?”她问刚通过密道进来的冯七。
冯七点头,低声道:“小姐,有进展。安郡王死前,除了高德胜,确实还有一人秘密见过他,是太医院一位姓王的太医,专精毒理。另外,您让查的锦缎流向,有眉目了。去年那批特供安郡王府的锦缎,安郡王并未全部自用,其中一部分,赏给了府中一位新纳的歌姬。但……那歌姬半月前暴病身亡,东西也烧了。”
歌姬暴毙?锦缎被毁?死无对证!这分明是杀人灭口,销毁证据!安郡王果然是被栽赃的!那真正的“刺客”是谁?为何要嫁祸安郡王?
线索指向睿王!是他栽赃安郡王,再利用高德胜之手除掉他?一石二鸟,既灭口,又打击对手?可睿王为何要制造藏珍阁的混乱?他的目标是什么?难道他也知道月魂之钥?
沈倾凰感到一阵寒意。如果睿王也觊觎月魂之钥,那局势就更加复杂了。
“睿王府近日有何异常?”她追问。
“睿王府表面平静,但暗地里,其门下几位掌兵的将领近日频繁调动亲信,城外几处庄园也似乎有不明人员聚集。”冯七语气凝重,“另外,我们的人发现,睿王府与漠北的商人,近期有过接触。”
漠北!沈倾凰心猛地一沉!睿王难道敢通敌?!是为了争夺皇位,不惜引狼入室?如果睿王与漠北勾结,那父亲在北境的处境……她不敢想下去。
必须尽快将这个消息传给父亲!但如今她被监视,通信渠道极易暴露。
“冯七,有没有绝对安全的渠道,能将消息紧急送往北境?”沈倾凰急问。
冯七面露难色:“小姐,如今各处关卡盘查极严,尤其是通往北境的驿道。我们常用的几条线,风险都很大。除非……动用‘暗雀’。”
“暗雀?”沈倾凰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是将军离京前,留给石磊的一支绝密死士,只有三人,专司最紧急的情报传递,身份绝对干净,但只能用一次。”冯七解释道,“一旦动用,这条线就废了。”
只能用一次的死士……沈倾凰犹豫了。这是父亲保命的底牌之一,用在此时是否值得?但睿王通敌的消息太过重大,关乎北境数十万将士的生死!
权衡片刻,她咬牙道:“用!立刻让石磊安排暗雀,将睿王可能与漠北勾结的消息,以最隐秘的方式传给父亲!提醒他万分小心!”
“是!”冯七深知此事重大,立刻领命。
“另外,”沈倾凰眼中寒光一闪,“把我们查到的,关于安郡王被栽赃、睿王可能通敌的线索,想办法‘泄露’给李文昌李大人。”李文昌是清流领袖,刚正不阿,且与父亲有旧。由他出面弹劾,比她自己出面安全得多,也能在朝堂上掀起波澜,牵制睿王。
“属下明白!”冯七会意。
吩咐完这些,沈倾凰才稍稍松了口气。主动将水搅浑,让睿王和谢惊澜去斗,她才能有机会喘息,并暗中调查月魂之钥和星陨之约的真相。
“小姐,那我们接下来……”秋纹担忧地问。
“等。”沈倾凰目光沉静,“等外面的风声,等李文昌的动作,等北境的消息。在此期间,我们按兵不动,全力养伤。”
她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肩头,又想起怀中的月魂之钥。第二把钥匙已到手,第三把在谢惊澜手中……该如何取得?玄衣人下一步会有什么指示?
一切,都充满了未知。
但坐困愁城绝非良策。她必须利用这段潜伏期,尽快恢复体力,并想办法查清月魂之钥和星陨之约的根源。或许,沈家祖宅的藏书楼里,会有些线索?
“秋纹,等风声稍缓,你想办法回祖宅一趟,去藏书楼,查找所有关于北境传说、古老契约、星月图腾的记载,尤其是……前朝秘闻。”沈倾凰吩咐道。沈家祖宅看守较松,且藏书楼鲜有人至,相对安全。
“是,小姐。”秋纹郑重应下。
密室之中,计议已定。沈倾凰靠回石壁,闭上眼,压下心中的焦灼。现在,她能做的只有等待和准备。
棋局已乱,落子无悔。她这条潜龙,能否在这惊涛骇浪中,搏出一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