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出关的消息,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虽未刻意宣扬,但那自然而然流露出的、迥异于前的深邃气息,依旧在第一时间引起了圣所内几位核心人物的注意。
青阳长老抚须而立,感受着那若有若无、却仿佛与整个“摇篮”天地韵律更加契合的气机,眼中精光一闪,喃喃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这等蜕变,闻所未闻。”
厉北辰依旧抱臂立于阴影处,冰冷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那微微收缩的瞳孔,却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他能感觉到,此刻的林玄,已经具备了让他正视,甚至感受到一丝威胁的资格。
影刹的身影在不远处如水波般荡漾了一下,随即又归于无形,仿佛从未出现过。
最为兴奋的当属星瑶,她像一只快乐的云雀,几乎是蹦跳着来到林玄面前,绕着他转了两圈,杏眼中满是惊奇:“哇!林玄林玄,你好像变得……嗯……更‘好吃’了?”她歪着头,用了一个自己觉得最贴切的形容,“不对不对,是更‘好看’了!感觉你身上的星光,比以前亮了好多,也暖和了好多!”
林玄闻言失笑,知道这是星瑶的“织星灵体”对自己新生星辉本源的自然亲近。他伸手,指尖一缕紫绿色星辉流转,温和而内敛:“略有突破而已。”
石锋扛着巨盾,憨厚地笑着,瓮声道:“林师兄,你变得更厉害了!”
沐雪站在稍远处,清冷的眸光落在林玄身上,虽未言语,但那微微颔首的动作,已表明了一切。
“林小友,看来此番闭关,收获远超预期。”青阳长老走上前,语气中带着欣慰,“不知接下来,有何打算?”他目光深邃,显然猜到了林玄之前所说的“引蛇出洞”并非虚言。
林玄环视众人,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长老,诸位,暗子潜藏,敌在暗我在明,长久下去,绝非良策。我欲主动出击,以自身为饵,引其现身。”
“以身为饵?”星瑶惊呼,“会不会太危险了?”
“风险自然有。”林玄看向她,语气沉稳,“但唯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我新力初成,正需一场实战砥砺。况且……”他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冷芒,“我也想知道,这‘摇篮’之内,究竟是谁,在背后与幽冥殿暗通款曲。”
沐雪清冷开口:“你需要我们如何配合?”
“无需大张旗鼓。”林玄道,“我只需离开圣所,前往‘摇篮’中几处星力异常或可能存在上古遗迹的区域‘探索’。那里星力紊乱,气息复杂,正是他们动手,或者传递消息的绝佳地点。诸位只需在暗中跟随,布下天罗地网,静观其变即可。”
他看向青阳长老:“长老对‘摇篮’最为熟悉,可知有哪些此类所在,且距离辉光部落的势力范围不算太远?”
青阳长老沉吟片刻,眼中光芒一闪:“有一处,名为‘碎星渊’。乃是上古时期一块巨大星骸撞击形成的裂谷,其中星力狂暴,空间不稳,残留着各种混乱的星辰法则碎片,寻常灵族亦不敢轻易深入。其地理位置,恰好位于我圣所与辉光部落势力范围的交界地带,且有一小部分,延伸至辉光部落宣称的管辖区内。”
“碎星渊……好,就是此地了。”林玄点头,“我便去那里‘历练’一番。”
计议已定,众人不再犹豫。由青阳长老亲自安排,厉北辰与影刹负责远距离隐匿跟踪与布控,星瑶与石锋在稍外围策应,而沐雪则与曦一同,凭借其特殊的灵族感知与星宫秘法,居中调度,监控全局。一张无形的网,开始悄然撒向碎星渊。
……
三日后,碎星渊。
这是一片荒凉而奇诡的土地。大地呈现出一种被巨力撕裂的狰狞模样,一道深不见底的巨大裂谷蜿蜒向前,仿佛大地的伤疤。裂谷两侧,是嶙峋的、闪烁着不同属性星光的怪石,空气中弥漫着狂暴而混乱的星辰粒子,寻常修士在此,连吸收天地元气都变得困难,反而要时刻抵御这些混乱星力的侵蚀。天空也是灰蒙蒙的,时常有扭曲的光带和空间涟漪闪过,发出低沉的嗡鸣。
林玄独自一人,行走在裂谷的边缘。他步伐从容,周身并无强大的护体罡气,只有一层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紫绿色光晕自然流转,将那些足以撕裂普通烛微境修士的混乱星力悄无声息地化解、吸收,反而成了他体内星辉网络的些许补益。
他看似在漫无目的地探索,时而停下观察一块奇特的星骸石,时而对着虚空中一道闪过的空间裂缝露出思索之色。但他的神识,却如同最精密的雷达,以“星辉如织”之道特有的敏锐感知,细细地扫描着周遭的一切能量流动、空间波动,乃至……任何一丝不和谐的窥探意念。
时间一点点过去,碎星渊内除了永恒的混乱与死寂,似乎并无异常。
然而,就在林玄深入裂谷近百里,来到一处三面环抱着扭曲晶柱、星力尤为狂暴的区域时,他眉心的星痕,微不可察地悸动了一下。
不是来自外界的攻击,而是……一种源自同宗同源,却又带着截然不同阴冷死寂意味的星辰之力,如同隐藏在暗处的毒蛇,悄然锁定了他的气机!
来了!
林玄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故意在一根巨大的、布满孔洞的星骸晶柱前停下,伸出手,似乎想要触摸其上天然形成的星纹,做出了一副全心参悟、毫无防备的姿态。
就在他手指即将触碰到晶柱的刹那——
“嗡!”
异变陡生!
他身后不远处,一片看似寻常的、扭曲的空间阴影骤然凝固,化作一道漆黑如墨的人形!这人形没有五官,通体由精纯至极的幽冥星力构成,手中握着一柄同样由幽冥星力凝聚的、散发着蚀魂销骨气息的短刺,无声无息,快如鬼魅,直刺林玄的后心!
这一击,时机、角度、速度,都刁钻狠辣到了极致!更是完全摒弃了能量外泄,将所有的毁灭力内敛于一点,显然是精通暗杀之道的强者所为!其气息,赫然达到了化罡境中期!
若是半月前的林玄,即便能反应过来,也必然要手忙脚乱,甚至可能受伤。但此刻……
面对这足以让同阶修士瞬间毙命的偷袭,林玄甚至没有回头。
他只是那即将触摸晶柱的手指,方向微微一偏,轻轻点向了身旁的虚空。
指尖处,那缕一直萦绕的、看似温和的紫绿色星辉,骤然爆发!
不是爆炸,而是“编织”!
无数比发丝更细的紫绿色星辉丝线,以超越思维的速度凭空涌现,瞬间在他身后交织成一张看似轻薄、却蕴含着无穷生灭变化的小型“星网”。这张网不大,恰好挡在了那幽冥短刺的必经之路上。
“嗤——!”
幽冥短刺携带着恐怖的穿透力,狠狠扎入星网之中。预想中网破刺入的场景并未出现。那星网柔软无比,顺着短刺的力道向内凹陷,其上紫绿光芒急速流转。那足以腐蚀金刚、湮灭神魂的幽冥星力,在触及星网的瞬间,竟如同冰雪遇到了烈阳,被那流转的生灭道韵迅速分解、净化!短刺上凝聚的力量飞速消散,前冲的势头也被那看似柔弱却韧性十足的网线层层消解。
那黑影刺客显然没料到自己的必杀一击竟会被如此诡异的方式化解,动作不由得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凝滞。
就是现在!
林玄终于转过身,他的动作看起来并不快,却仿佛契合了空间的韵律。他并指如剑,指尖没有任何耀眼的光芒,只是带着一抹纯粹的、内敛的紫意,点向那黑影的眉心。
这一指,看似平凡,却凝聚了“星辉如织”网络中提炼出的、最为纯粹的紫微破灭之力!所有的力量收敛到极致,没有半点浪费,只有一股洞穿一切、裁决星穹的无上意志!
黑影刺客亡魂大冒,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周身不知何时已被无数细密的、几乎不可见的星辉丝线缠绕,行动骤然变得迟滞!他只能疯狂催动幽冥星力,在身前布下一面面厚重的黑暗护盾。
“噗噗噗噗——”
如同热刀切过牛油,林玄那紫意萦绕的指尖,毫无阻碍地连续洞穿了七面幽冥护盾,最终轻轻点在了黑影刺客的眉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黑影刺客的身体猛地僵住,他低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根点在自己眉心的手指。没有鲜血,没有伤口,但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绝对冰冷、绝对死寂、代表着星辰终焉的破灭之力,已经透过他的肉身,直接湮灭了他的神魂核心。
“你……这是什么……力量……”他艰难地发出最后的声音,身体开始从内部崩解,化为最精纯的黑暗星力,随即又被林玄周身流转的星辉净化、吸收,最终彻底消散于无形,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
一位化罡境中期的幽冥殿暗杀者,被林玄轻描淡写,一指秒杀!
直到此刻,那因激烈能量交锋而略微扭曲的空间,才缓缓平复下来。
林玄收回手指,感受着体内星辉网络将那精纯的幽冥星力转化吸收后带来的细微增长,眼神平静无波。他抬起头,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岩石与混乱的星力阻隔,望向了碎星渊某个特定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第一个。”
他知道,这仅仅只是开始。这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既然已经露出了獠牙,就绝不会只有一击。而他,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好好磨砺一番这新生的“星辉如织”之力。
碎星渊的风,依旧狂暴呼啸,却仿佛带上了一丝肃杀的血腥气。真正的狩猎,才刚刚开始。而猎人与猎物的角色,从林玄踏入此地的那一刻起,便已悄然互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