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报网络的架设,如同为庞大的帝国装上了敏锐的神经,信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淌。然而,陈默的目光并未仅仅停留在陆地上。南方藩王尤其是东海王郑经倚仗的强大水师,以及那广袤无垠、蕴藏着无尽财富与威胁的海洋,始终是他战略棋盘上必须重视的一环。帝国的未来,绝不能困守于大陆。
天津卫,帝国最重要的北方港口。往日这里停泊的多是些漕运船只和近海渔船,而今日,港口一处被划为禁区、戒备森严的新建船坞前,却是人头攒动,气氛热烈又带着几分肃穆。巨大的船坞闸门缓缓开启,海水涌入,托起了一艘造型迥异于当下任何战舰的庞然大物。
这艘战舰,长约四十余丈,船体采用坚硬的铁力木与部分关键部位包裹的熟铁板混合结构,线条比传统福船更为流畅。最引人注目的,是它两侧那巨大的、如同水车般的明轮,以及矗立在船体中后部,正在冒着滚滚黑烟的巨大烟囱!这便是龙潜谷格物院与将作监联合造船工坊,在王铁柱亲自督导下,耗费无数心血,克服了材料、工艺、动力等无数难题,建造出的第一艘完全自主设计的蒸汽明轮战舰——“破浪号”。
陈默亲临现场,站在观礼台上,身后跟着赵虎、林清源、王铁柱等核心成员,以及部分受邀观礼的官员和海军将领。许多旧式水师出身的将领看着那怪异的明轮和黑烟,眼中满是怀疑与不解。
“王爷,一切准备就绪!”王铁柱激动地汇报道,他脸上带着长期熬夜的疲惫,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陈默微微颔首:“开始吧。”
命令下达,“破浪号”上,经过严格培训的船员们紧张有序地操作起来。锅炉工奋力向炉膛中添加着优质煤炭,锅炉压力缓缓上升。随着一声沉闷的汽笛长鸣——这是利用锅炉蒸汽驱动的发声器,声音洪亮,震撼人心——两侧的明轮开始缓缓转动,起初很慢,搅起浑浊的水花,随后速度逐渐加快!
在无数道惊愕、震撼、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破浪号”这艘庞然大物,竟然在没有依赖风帆、没有依靠桨橹的情况下,凭借着自身的力量,平稳地、坚定地驶出了船坞,破开平静的海面,向着港外驶去!明轮击打海水,发出规律而有力的轰鸣,黑烟在蓝天下拖出一道醒目的轨迹。
“动了!真的动了!”
“不用帆,不用桨!这……这是如何做到的?”
“鬼神之力!摄政王真有鬼神相助啊!”
观礼台上,惊呼声、议论声此起彼伏。那些原本心存疑虑的水师将领,此刻张大了嘴巴,几乎能塞进一个鸡蛋。他们赖以自豪的帆桨战舰,在这艘能无视风向、持续航行的钢铁怪物面前,显得如此落后与无力。
赵虎兴奋地直搓手:“哈哈!好家伙!这铁牛驮着的船就是带劲!以后看谁还敢在海上跟咱们龇牙!”
林清源抚须感叹:“格物之力,竟至于斯!王爷,此舰一出,海权格局必将改写!”
陈默的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他知道,“破浪号”还很原始,明轮在恶劣海况下易受损,速度和续航也远未达到理想状态,但这无疑是零的突破,是通往海洋霸权之路的里程碑。
“破浪号”在港外进行了一系列简单的机动表演,转向、加速、甚至模拟攻击(使用安装在船首和船尾的几门新式后装线膛炮,射程和精度远超旧式前装滑膛炮),其表现虽然稚嫩,却已充分展现了蒸汽动力与新式火炮结合所带来的颠覆性潜力。
性能演示结束后,陈默在王铁柱的陪同下,登上了“破浪号”。他仔细查看了锅炉舱、轮机舱、指挥室,慰问了紧张而自豪的船员。
“铁柱,辛苦了。”陈默看着眼前这个为技术倾注一切的汉子,“但这只是开始。下一步,我们要解决明轮的弱点,研究更高效的螺旋桨推进;要研制更强大的锅炉和蒸汽机,提升航速和续航;要设计更大、更坚固、火力更猛的铁甲舰!我们的目标,不仅仅是近海,而是更广阔的深蓝!”
王铁柱重重点头,眼中燃烧着技术的火焰:“王爷放心!俺和工坊的弟兄们,一定竭尽全力!”
“此外,”陈默话锋一转,目光投向南方,“‘破浪号’的存在,要适度让南方‘知道’。尤其是东海王郑经。”
影立刻领会:“属下明白,会安排‘恰到好处’的消息泄露。”
不久之后,关于朝廷拥有“不惧风浪、喷烟吐火”的神奇战舰的消息,便开始在沿海地区,尤其是通过某些隐秘渠道,流传开来。消息真真假假,更添神秘与威慑。
东海,郑氏水师基地。
东海王郑经听着探子的回报,描述着那“无帆自动、响声如雷”的怪船,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赖以称雄的海上力量,似乎一夜之间面临着降维打击。
“查!给本王查清楚!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郑经低吼道,心中第一次对大陆上的那个摄政王,产生了深深的忌惮。
陈默站在“破浪号”的船头,迎着略带腥咸的海风,眺望着无垠的大海。陆地上的权力争夺尚未结束,但他的目光,已经投向了更远的地方。海洋之梦,伴随着蒸汽的轰鸣与时代的浪潮,正式启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