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渊军的扩编与燧发枪的研发如火如荼,龙潜谷的战争机器在高速运转。然而,陈默深知,面对一个庞大的帝国,仅仅依靠内部的军事准备是远远不够的。必须在帝国的庞大身躯上,找到可能的牵制力量,哪怕只是制造一些麻烦,也能为龙潜谷争取到宝贵的战略时间和空间。
“不能坐等朝廷将所有的压力都集中到我们身上。”议事厅内,陈默指着墙上那幅简陋却涵盖范围更广的疆域图,手指点在两个方向,“我们需要朋友,或者说,需要让朝廷的敌人,成为我们的间接盟友。”
他的目光首先落在北方那片广袤的草原标注上。“北方的苍狼部族,近年来屡犯边关,与朝廷冲突不断。他们是朝廷背上的一根刺,虽然不致命,却足以让朝廷在北疆保持相当数量的兵力,无法全力南顾。”
接着,他的手指滑向东南沿海。“东南沿海,海贸兴盛,大小商团盘根错节,甚至与海外番邦往来密切。朝廷海禁时紧时松,与这些沿海势力关系微妙。他们拥有我们急需的某些物资,也更看重实利。若能建立联系,既可互通有无,亦可借其牵制朝廷东南兵力,至少,不能让朝廷轻易从东南抽调资源对付我们。”
这便是“远交近攻”之策的雏形。结交远方的潜在盟友,攻击(或应对)近处的敌人。
“此事关系重大,需绝对机密,且执行者必须心思缜密,能临机决断。”陈默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苏瑾身上,“苏瑾,此事由你全权负责。挑选精干可靠之人,组建两支秘密使团,分赴北方与东南。”
“是,先生。”苏瑾凛然应命,她明白这项任务的风险与重要性。这并非简单的商贸往来,而是在帝国眼皮底下进行战略布局。
北路使团:深入草原
北路的使者,选择了原龙渊军中的一名队正,名叫张骞。他曾在边军服役,通晓胡语,熟悉草原习性,性格沉稳果敢。使团成员包括两名同样通晓胡语的暗卫,三名精于骑射、伪装成商队护卫的龙渊军锐士,以及一名曾被苍狼部族掳掠后又逃回、对部族内部情况有所了解的向导。
他们伪装成一支来自西域、企图绕过朝廷封锁与草原部落进行铁器贸易的小型商队。货物中除了少量作为掩护的丝绸、茶叶,真正有价值的是精心挑选的十柄龙潜工坊出产的优质精钢战刀、五套锁子甲,以及一批治疗外伤和草原常见疫病的药材。这些,都是苍狼部族极度渴求的物资。
行程艰险,要穿越朝廷控制的边境防线,还要面对草原上的马匪和变幻莫测的天气。张骞凭借其经验和向导的帮助,巧妙地避开官军哨卡,历经半月,终于抵达了苍狼部族王庭所在的草原深处。
苍狼部族的大汗,兀术,是个身材魁梧、面容粗犷的中年人,眼神如同鹰隼般锐利。他对这支突然出现的“商队”充满警惕。但当张骞献上那寒光闪闪的战刀和轻便坚固的锁子甲时,兀术的眼神变了。他亲自试刀,一刀便将手下献上的普通铁刀劈断,抚摸着锁子甲,感受着其精湛的工艺。
“你们,不是普通的商人。”兀术屏退左右,用生硬的汉语对张骞说道,“朝廷封锁极严,这等军械,你们如何得来?所求为何?”
张骞不卑不亢,按照苏瑾事先的交代,坦然道:“尊敬的大汗,我们来自一个不愿受朝廷盘剥的新兴势力。这些军械,是我们自己能打造的。我们前来,并非只为交易,而是希望与强大的苍狼部族,建立一种……更长远的友谊。”
他刻意忽略了龙潜谷的具体信息,只强调“新兴势力”与“反对朝廷”。他继续道:“我们拥有稳定的精钢、药材来源。而大汗的勇士,需要更锋利的战刀,更坚固的甲胄,来获取更多的草场、人口和荣耀。我们各取所需。而且,”张骞压低了声音,“一个被北疆战事牵扯了大量精力的朝廷,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不是吗?”
兀术目光闪烁,显然听懂了张骞的弦外之音。他与朝廷征战多年,互有胜负,深知朝廷实力的雄厚。若能有一个稳定的、高质量的军械来源,并能间接削弱朝廷,对他而言,诱惑巨大。
经过数日的秘密磋商和讨价还价,一份初步的口头协议达成了。苍狼部族将以战马、皮毛等物资,换取龙潜谷提供的有限制数量的精良军械和药品。同时,双方默契地约定,在特定时期(暗示朝廷对龙潜谷用兵时),苍狼部族将加强对北疆的袭扰力度。张骞留下了一名暗卫作为联络人,带着兀术赠送的百匹良马和一份初步的信任,踏上了归途。
东南使团:泛海结盟
东南一路,则由苏瑾亲自挑选的一位原龙潜商行资深管事,名叫沈文康,负责带队。他精通账目,熟悉商贸规则,且为人机敏,善于交际。使团成员以商队面目出现,携带的商品则是龙潜谷的特产——晶莹剔透的琉璃器皿、雪白细腻的白糖、以及一些品质上乘的肥皂。这些都是东南豪商和海外番邦喜爱的奢侈品。
他们的路线是沿着内河南下,然后在一个朝廷控制相对薄弱的港口换乘海船,前往东南沿海商贸最繁盛的明珠岛。那里盘踞着以“四海商会”为首(此四海商会与之前被陈默剿灭的并非同一组织,只是同名)的几大商团,势力庞大,甚至拥有自己的武装船队。
沈文康的船队抵达明珠岛时,立刻引起了注意。如此品质的琉璃和白糖,在市场上极为罕见。四海商会的会长,是一位年约五旬、面容富态、眼神却精明无比的老者,名叫郑东海。他亲自接见了沈文康。
“沈先生带来的货物,令人惊叹。”郑东海把玩着一件玲珑剔透的琉璃酒杯,赞叹道,“尤其是这琉璃,纯净无瑕,工艺远超官窑。不知贵上是何方神圣?产量如何?”
沈文康微微一笑,避实就虚:“郑会长好眼力。我家主人乃海外归来之奇士,于工巧之术颇有心得。此等琉璃,产量虽有限,但若能建立长期合作,稳定供应并非难事。此外,白糖、肥皂等物,亦能源源不断。”
他没有提及龙潜谷,只以“海外奇士”模糊背景。他深知,对于这些商人而言,货源和利润才是最重要的。
郑东海是老江湖,自然不信沈文康的完全说辞,但他并不点破。他更关心的是利益。“长期合作,自然好说。价格、数量、交货方式,都可详谈。只是……”他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看着沈文康,“如今海路不太平,朝廷课税繁重,各处关口盘查也紧。贵上这批货,能顺利到此,想必……也有些非常手段吧?”
沈文康知道对方在试探底细,他从容道:“郑会长明鉴。我家主人既敢做这生意,自然有些依仗。不仅能让货物顺利抵达,日后或许还能为商会提供一些……市面上不易购得的特殊物资。”他暗示的,是龙潜谷未来可能提供的、诸如优质铁料、甚至军械等违禁品。
郑东海眼中精光一闪。与一个拥有神秘背景、能提供稀缺奢侈品甚至可能涉及违禁品交易的势力搭上线,对四海商会而言,利益巨大。至于这势力是正是邪,是否与朝廷为敌,在巨大的利润面前,都可以暂时搁置。
双方经过反复磋商,最终达成了秘密协议。四海商会将以优惠价格,为龙潜谷代理销售琉璃、白糖等特产,并利用其渠道,为龙潜谷采购急需的海外物资,如硫磺、硝石(燧发枪弹药原料)、以及某些稀有金属。同时,双方约定建立一条隐秘的海上运输线。沈文康同样留下了联络人员和密码本。
当张骞和沈文康先后带着初步成功的消息返回龙潜谷时,陈默一直紧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舒缓。
北路,埋下了一颗牵制朝廷兵力的钉子。
东南,打通了一条获取战略物资和资金的隐秘渠道。
龙潜谷不再是孤立无援地对抗整个帝国,它的外交触手,已经悄然伸出,在帝国的庞大躯体内,埋下了两颗可能引发连锁反应的棋子。远交近攻的战略布局,迈出了至关重要的第一步。虽然前路依然艰险,但战略的主动权,正在一点点地向龙潜谷倾斜。